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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不过自怨红颜薄命,闷在心里,在人前不能说丈夫不是,因为要顾自己贤名。还有那些不明大义的妇人,因丈夫在外贪玩,等待丈夫回家,见了面就同丈夫扛吵,百般咒骂,寻死觅活。更有那种不识羞耻的下贱妇人,他说丈夫在外玩得,他在家里也玩得,背着丈夫做下许多濮上桑间伤风败俗的事来,被人前指后戳,说甚么卖花钱儿买花带。

    殊不知在这些地方初落交之时,银钱又挥霍,差事又应手,这些粉头就百般的奉承,口里说刻刻难离,要跟着滓,也有要从良,恨不同生共死。及至你还坐在他的房里,那边房里来了别的客人,他们亦复也是这等言语。还有那聪明能干的朋友,用尽无限机谋,也不知丧了多少良心,弄了银钱来输心服意的送与这些粉头受用,他又明知这些粉头都是花言巧语灌的米汤,哄骗人的银钱,他偏说是:“这些粉头同天下人皆是灌的米汤,惟独与我是真心实话。”若不是这样想头,人又不是痴呆,怎肯甘心将银钱与他们受用?

    这些地方不拘你用过多少银钱,到了你没有银钱的时候,或是欠下镶钱,或是差未应手,这些粉头就翻转面皮,将平日那些恩爱都抛在九霄云外去了,一般的冷眼相看。连那些内外场也是这般势利。莫说没有银钱被那些粉头讥笑,就是身上衣服稍为褴褛,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去了。更有一种蜜脸,为了一个粉头吃醋争风,甚至打降扛吵,动刀动枪,弄出祸来,跪官见府。还有在这些地方得罪了官亲幕友,或是遇见官府查夜,捉拿了去,问了笞杖徒流。这些粉头不拘与你何等恩爱,见你闹出事来,他不是卷卷资财回归故里,就是另开别的码头生意去了。弄下祸来让你一人担当,他竟逍遥事外。

    还有许多朋友,在这些地方浪费银钱还是小事,只因平日在这些粉头身上不肯多用银钱,枕席间取这些粉头厌恶,惹下一身风流果子,杨梅结毒,鱼口疮瘀(疳疮),〔轻则〕破头烂鼻,重则因毒丧命。还有些公间朋友,以及把势光棍,平时在这些地方倚势欺压,吃白大花酒,住白大镶。这些粉头惧他威势,明是极力奉承,暗则含恨在心。若能接着上宪委员c幕友官亲,告个枕头状子,送个访案,及至捉拿到官,还不知祸从何起。这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试问贪恋烟花有几人遇见女妓倒贴银钱,或是带些钱财跟他从良?莫说近日绝无这等便宜事情,就作万中出一,竟有个粉头带了若干金银跟你从良,也要想想他是将父母遗体换来的银钱,如今既将身体伴你,又用他的银钱,你自己也要看着家中也有妻子c姊妹c媳妇c女儿,若是贴人银钱陪人睡觉,跟着别人去了,你心中怎肯干休?

    如今“嫖”之一字,有这许多损处,却没有一件益处,那知还有比“嫖”之一字为害更烈。目下时兴鸦片烟,在这些玩笑场中更是通行。但凡玩友到了这些地方,不论有瘾没瘾,会吃不会吃,总要开张烟灯,喊个粉头睡下来代火。那有瘾的不必说了,那没瘾的借着开了灯,来同这粉头说说笑笑,可以多耽搁一刻工夫。今日吃这么一口两口,明日吃这么三口四口,不消数日,瘾已成功,戒断不得。这是一世的大累,要到除,死方休,岂不是害中又生出害来?

    在下也因幼年无知,性耽游荡,在这些烟花寨里迷恋了三十余年。也不知见过多少粉头与在下如胶似漆,一刻难离,也不知罚(发)多少山盟海誓。也有要从良跟我,也有跟着滓。

    将在下的银钱哄骗过去,也有另自从良,也有席卷资财回归故里,亦有另开别处码头去了。从前那般恩爱,到了缘尽情终之日,莫不各奔东西。因此将这玩笑场中看得冰冷,视为畏途,曾作了七言律诗一首道:

    阵势数平康,埋伏多般仔细防。

    柳帜花幡威莫敌,轻刀辣斧勇难当。

    频舒笑脸勾魂魄,轻启朱唇吸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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