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想过,作为天子的宠嫔会是一番怎样的模样。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所谓的“三千宠爱于一身”,在正德一朝,大抵也只能如此了吧。那一对彻夜燃烧的龙凤花烛,还有他悉心为我备下的茜素红,换回的只是我一时的感动,而他,却已是倾力给予了多年来后宫之中独一无二的恩宠了。
正德帝的性子生来颇为冷峻,既往对了其他妃嫔亦不过点滴露水之恩。平日里对了我说话的神态,大多也是看似随意般的漫不经心。可往往留心细品,才能从他的一个微小的动作或是简单的眼神中窥出绵绵无尽的缠绵和恩爱来。
宫中其余的妃嫔自萧王兵变的那一日起便滞留于蓊沁行宫,后来正德帝以京城酷暑炎热为由迟迟未将其召令回宫。于是,整个后宫,几乎成了我一人的天地。
每一个晨曦里,我慵倦起身,亲手为正德帝换上龙袍金冠,恭送他早朝去;而每一日的黄昏,不是与他携手漫步烟波湖畔,便是蜷着身子在随安斋的长榻上随意地翻翻书卷。而他,把奏章都搬来随安斋披阅,偶尔能闲暇下来与我论论诗词c谈些朝中逸事,或是共饮一碗我手中的莲子羹。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否就是曾经让人一心贪念过的琴瑟在御c莫不静好的安宁岁月。
然而这静若止水的日子终会有泛起微澜的那一刻。一日夜半,他阅完一叠奏章后起身,慢慢踱至我倚着的长榻旁,伸出手臂环过我的身子靠了榻上的软垫上。我择了颗用冰镇过的紫晶葡萄,细细地剥去皮送入他口中,却听他似是沉沉一叹,含着葡萄混沌道:“轩儿已多日未曾上朝了。”
我一惊,心念一瞬混乱起来,讶然回首,才见他淡笑着解释:“是馨蕊有了身孕,可惜身子弱,似有小产征象,朕才准了轩儿的假,让他在府中照护。”
往事一点一点,像无数黑蚁,蠕蠕的侵上心头,我暗一挥手,压掉此时情绪去,面上已换上了殷殷的关切:“殿下与王妃二人数年来伉俪情深,如今馨蕊姐姐有了身孕,殿下自是要紧张万分的。只是,月遥也久未见过馨蕊姐姐,只不知她现下身子如何了?”
正德帝听罢笑得微微有些促邪,松开手来刮一刮我的鼻尖,才道:“现在还叫馨蕊姐姐么?这么没记性,也不怕叫乱了辈分?”
我这才恍然,面上已是有些发热了,轻啐了一口,只装作气恼般的扭过身子去不理他。
他这才轻笑了又揽住我,在我耳边略一思量,才道:“馨蕊现下在府中安胎不宜外出,明日朕叫内务府安排了,派人送你去雍王府探她,如何?”
我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凝神沉思了片晌,轻轻道:“这样出宫恐怕太过大费周章,月遥觉得似有些不妥。”
他随意一哂:“这有什么不妥?又不是去别处,只不过去到亲王府中。再说他母妃眼下不在,你就当是代德妃尽尽心意也不为过分。若是怕劳师动众,朕便让小全子带几个亲信侍卫送了你去便可。只是速去速回,别耽搁太久。”
我这才轻浅笑开,低声道:“是,月遥此去也是为了圣上关怀龙脉子嗣,哪有敢不尽心意的道理!”说罢,柔顺地俯下身子贴在他胸膛前,却只为避开他的目光去。面上的笑一分一分的凉寂下来,一丝森冷的寒意慢慢浮过心头,靳轩,恐怕我们又要有再见面的一刻了。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雍王府邸,目之所及处既有雕梁绘金的富丽堂皇,又有秀丽清新的江南意境。亭台楼阁间,树木葱绿,繁花似锦,处处浓荫遮蔽,庭中古树绕满香花绿萝,微风拂过,带来一阵夏花清甜的香气,让我阴郁得有些灰霾的心境不由微微窥出一丝晴明来。
馨蕊倒是神闲气定,虽说面色有些苍白,但身形倒像是丰腴了,整个人偎在满帐的樱桃红的金线鸳鸯锦缛里犹显得娇贵雍容。见到我来,她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