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从院子门口小跑着就朝二老爷和雪慧站着的地方过来了,直到站定,她背着二老爷剜了雪慧一眼,下一秒又笑盈盈的样子,“老爷,太太屋里饭菜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您呢!”说完直勾勾看着二老爷。
雪慧心里就着急起来,今儿本就是老爷说好了要去二太太屋里的,若不是六姑娘这档子事儿她也不必领下这差事。就依照现下情况来看,二老爷十有也是要随了东珠直接进去二太太院子的。没道理舍近求远啊。
二老爷动了动嘴巴,东珠已是一脸的得色,雪慧脑门上竟是急出了汗来,她捏紧了手里的灯笼杆子,谁知却听到二老爷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你说——姨娘想怎么?”
雪慧意识到老爷是在跟自己说话,简直大喜过望,另一边东珠的脸登时就僵住了。雪珠忙道:“姨娘说三爷好容易回来了,平日又在外头书院里念书,今日想请老爷去”她看了一眼二老爷神色,续道:“姨娘想请老爷今夜在芳梅苑用饭,和三爷一道”
二老爷沉吟了会子,朝着二太太灯火通明的院子望了望,对东珠道:“你回了你太太,今儿我就不去她那里了。”
说完就慢悠悠地沿着小道儿往戚姨娘的院子走,嘴里还哼着什么戏剧的唱词,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东珠是个性子急的,见着二老爷走远了一点她就骂起来,“我呸!不过是个姨娘,还把自己当成夫人了?三爷是我们太太打小养着的,和她什么相干!”
雪慧抿了抿唇,自己主子被人这样说她也没脸,若在平时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善了了,但眼下,雪慧握了握手上的灯笼杆子,装聋作哑地追着二老爷去了。
那站在原地叫骂的东珠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一甩帕子就往二太太院子里走。她生的有几分姿色,腰细腿长,今年十六了,再过几年是要被打发了配给小厮的,她怎么情愿!
因这东珠原先是打过二老爷主意的,可二老爷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歇在二太太屋里,因此她竟是连献媚的机会也没有。那戚姨娘现在的年纪怎比得上自己花儿一般,却还是受着老爷的宠,真不知前世里是什么狐媚子托生来的!
话说东珠理出一脸愤恨不甘的表情进了二太太的屋子里回话,二太太正倚在软榻上,身后垫着塞满了菊叶和粟米的蚕丝靠垫,内室里铜胎掐丝珐琅缠枝莲托福寿纹楼阁式香熏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好闻香气,见东珠进来,二太太稍微坐正了身子,朝她后头探看几眼,不觉拧了柳叶眉,“老爷呢?不是让你去门口迎进来,怎的就你一人?”
东珠忙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了戚姨娘如何不要脸c如何派人当着她的面把老爷从她们院子前拉走的沉痛事实,二太太不受控制地伸手就拂去了一边矮几上的金丝燕窝粥,哐啷啷的声音直砸到了房门外,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没了声音,众人俱屏气凝神,深怕撞在二太太枪口上被当场发作了。
唯有二太太自小的奶妈子金妈妈进了里间,亲自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又叫了小丫头进来洒扫一番,这个过程中东珠一直跪着不敢动,心里暗自后悔方才夸大的言辞,若是太太迁怒于自己怎么是好!她死死低垂着头,脸色都犯了白。
二太太平息了一点,清理了思路说道:“看来那丫头说的是真的了,霄哥儿果真回来了,还擅自就把六丫头也带回来了。”
东珠抬了头,见二太太没有看着自己,看来是没有在跟自己说话,她不由松了口气,她现在只想从屋子里出去
金妈妈如何不知道东珠在想什么,朝她使了眼色,东珠忙起身福了福出去。此时屋子里二太太气道:“她惯会使用那些伎俩,就知道对着老爷哭哭啼啼,这次若不是大太太横插一杠,老太太怎么会突然就过问起了六姑娘?”心里对戚姨娘已是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