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孩子,是老黄家的后,就算是自己多张罗着累些,也不能让春梅累着。
院子里的大灶上,两个从驴堆儿集上请来的胖厨子师傅也忙活得不轻,先煮后煎,再炒再炸。所有的荤素都是刚准备出来的,就算是白事儿上的菜色不是那么太讲究,将就着也得弄出点儿花样儿来吧。
倒是院子里的孩子们,满院子里的追吵打闹,好像这个家里在办啥子喜事儿似的,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幸和悲伤来。好在人们并不介意这些孩子的吵闹,有事儿的忙着手里的事儿,没事儿的在一起说着些人生无常的话。尽管他们也知道人生无常,说不准哪天会轮到自己头天晚上脱了鞋子上床闭眼睡觉了,第二天早上就睁不开眼穿不上鞋子了。但是,哪怕就是这样,扛在他们肩上的一家人的日子还得他们拼了命地去操心,拼了命地去扛,拼了命地去拉。他们很明白,庄稼人靠的是那几亩地活命,不拼了命地去持弄那几亩地,一家人的日月儿就没好过的了。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今天看到的不光是望春娘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也看到了自己有可能会在哪一天也像望春娘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虽然有可能会是这样,但是,要为一家人操的心还得操,要为一家人扛起来的日月儿还得扛,要为一家人拉的套还得拉,为一家人奔的光景还得奔。
牛老拐在牛二筢子家的这件事儿上作为支客,拐腿一直倒腾个没闲。虽说牛大锤在这个村子上很风光,牛笔娘跟望春娘又有着拐了十八个弯儿的亲戚,但是,今天的支客轮不到他牛大锤了。牛老拐作为牛二筢子同太爷的兄弟,要比牛大锤的关系跟牛二筢子近些,自然牛二筢子要安持牛老拐做这件事儿的支客了。牛老拐做这个支客也相当的尽心,一来牛二筢子家的亲戚不少,来人也多,二来牛二筢子让他做这个支客似乎是在亲邻面前长他的脸面,所以,这事儿的操持上不能有一点儿的不周到。
春梅守着娘,小米不停地在院子里忙活着招呼前来向望春娘行孝的亲邻们,时不时地还有晚到的亲戚,小米仍旧要代替着望春先向人家跪地磕头行谢孝的礼节,然后在人家的拉扯下从地上站起来,向人家再说些感恩的话。按大礼上来说,不管是喜事儿还是丧事儿,这样的场合儿媳妇儿不该这样出头露面地。可劲儿牛二筢子家的这场丧事儿,似乎还真离不开她小米了,尽管这中间有牛老拐做支客。要是小米像其他人家的女人那样,就今儿这事儿,单是望春他姥姥家的那些来人,就能把牛二筢子折腾得够呛,何况还有其它一些杂七杂八儿的事儿。牛二筢子虽说是上了点儿年纪的人了,经的事儿多了些,可毕竟一人只长了两手,有时候能想到的事儿手脚却顾不过来。今儿这事儿也好在有她小米了,要不然,牛二筢子真的会顾东顾不了西了。
牛二筢子见小米这样在院子里又是招呼亲邻,又是跪地磕头应承来人的,不觉得也很心疼小米太累,可又实在没啥子别的法子,两个大一些的儿子都不在家,小儿子望秋这又开着小四轮子去驴堆儿集上给他娘撕棺材板子去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有她小米应承家里的这些事儿了,只好让她受着这些累了。
尽管小米忙活着这些事儿,但她没有忘了啥事儿跟牛二筢子说上一声,然后找到望春姥姥家的来人打个招声,这样一来望春姥姥家的来人啥事儿也放不出一个屁来了,虽然有些事儿小米有点儿依着自己的想法儿了,礼多人不怪,望春姥姥家的来人也没法儿怪罪了。再加上他们来之后准备闹事儿时领教了小米的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就算是心里有点儿小不言儿的不舒坦,也不敢咋的说出来,也就糊里糊涂地把这事儿打发了得了。
为阴阳先生准备柳树橛子的邻居手里拎着十根儿柳树橛子进了院子。阴阳先生接过这十根柳树橛子,然后嘴里念着啥子咒语似的把这十根柳树橛子往面前一放,手里点上了两张黄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