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周折。打春梅嫁出去之后家里就让他原来的车东家帮着扫听他的信儿,扫听了将近二十天,才有回话说信儿捎到他那儿了。今年正月间儿一走,他到现在也没个信影儿,谁也不知道他今年是去南边了还是去北面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又这么多的地方,该上哪儿把他娘死了的信儿捎给他呀。不过,这事儿还是得想着法子通知望春。望春要是不回来,这事儿还真的没法儿办了,以后他望春还会落下大不孝的名声儿。可这从哪儿去找他望春呀?临走的时候他连个屁影儿也没透。忽地,牛二筢子想到了牛斜眼儿,他们那次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望春向他们透漏点儿啥子?想到这儿,他向小米和望秋招呼了一声,就出门向牛斜眼儿他们家去了。可是,当他来到牛斜眼儿他们家院子门口儿的时候,咯噔又停住了步子。家里有丧事儿了,就不能去敲人家的门,也不能喊人家的名字,更不能直接进到人家院子里去,这是一个大忌讳。要是犯了这个忌讳,以后人家家里出了点儿啥事儿,都会赖上你犯了这个忌讳。他来回在牛斜眼儿家的院子门口转了一阵儿,只好又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可能是望秋的伤心哭叫惊动了四周围的邻居,牛二筢子刚赶回到自家院子门口,东院儿的牛老拐一歪一拐刚好进到院子里去,喉咙管子里还堵着粘痰似的向院子里面喊着:“咋的了?这五更大半夜的,出啥事儿了?”
牛二筢子紧跟着两步追上了牛老拐,硬着嗓子回着牛老拐的话说:“望春娘没了。”
“啥儿?”牛老拐似乎给牛二筢子的话震着了,本来就一瘸一拐的两条腿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个跟头,费了好大的神儿站稳了步子回头盯着牛二筢子,两眼瞪得牛蛋似的。
“望春娘没了。”牛二筢子哽着嗓子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
“昨个儿不还是好好的吗?咋的能没了呢?”牛老拐还是不大相信牛二筢子的话似的盯着牛二筢子,可这是啥事儿呀,牛二筢子再咋也不会拿着这事儿跟人开玩笑啊。他瞪着两眼盯着牛二筢子瞅了好大一阵子,问,“咋的没的?啥时候没的?”
“昨个儿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还跟我说了一阵子的家常话儿。这个时候我琢磨着天快要亮了,喊她起来给我和望秋做点儿吃的我们爷儿俩好出去给人拉货去。我喊了她几声都不见她动静,就推了她几下,还是不见她有个醒儿。我就把电灯拉着了,就发现她已经断气儿了。”牛二筢子说着,止不住又呜呜地哭了,“她说自己这段时间老是头晕,我也没实逼着让她去找先生看看,这就说没就没了。”
牛老拐一瘸一拐地在原地晃了两下身子,瞅着牛二筢子不知道该说啥子了,嘴巴嘬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这人啊,也真是,说没就没了,多可惜人呐!望春娘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招谁惹谁了,咋的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
牛二筢子呜呜哭着回着牛老拐的话说:“她要是有病有灾地走了,还让人心里还有个说道儿,这样没病没灾地睡一觉就没了,让人心里咋的也不敢相信呀。”
牛老拐瞅着牛二筢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已经是事儿了,你得想着操持啊,光这样哭也不是个办法儿呀!”
“我这不是想去找牛斜眼儿想问一下望春的动静儿,到牛斜眼儿他们家院门口我又回来了。”牛二筢子接着把望春和牛斜眼儿在一块儿喝过酒的事儿说了,说,“想着酒桌儿上望春能跟牛斜眼儿他们透点儿啥儿信儿,顺着这个信儿去找望春回来。”
“二筢子呀,我说这话你也别生气,现在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都说你家的那个望春变得让人不认识了,一屁俩谎,满嘴没有一句落实的话,今儿他跟这个说在北方了,明儿又跟那个说在南方了,到底他在哪方,村子里没有一个人能琢磨出来的。”牛老拐瞅着牛二筢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