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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绽面容苦涩道:“世人只知我被‘沧海一跃’曾碧潮,‘花间客’莫渐疏,‘滴酒成箭’顾云瞰所伤,却不知我还中了‘敲竹剑’付雨鸿的暗器。”
白少央下意识道:“莫非他的暗器有毒?”
韩绽目光一跳道:“付雨鸿从不在人面前用暗器,可你听到他用暗器时,似乎并不惊讶。”
白少央淡笑道:“当我知道叔叔便是韩绽的时候,就该学会不能对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韩绽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看来你并没有我想的那般不解世事。”
白少央心下一沉,面上却只是微笑。
韩绽的血虽然热,但他的脑子似乎并不热。
韩绽似是不以为意道:“我也没想到他的暗器竟淬了毒,中毒重伤之下,便将生平种种尽数忘了,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若不是被一好心人所救,只怕今天也见不到你了。”
白少央道:“可即便你忘了过去,别人也不会忘了你。”
韩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解释道:“那位好心人将我带到南疆,那里少有中原武林之人踏足,所以我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都无人知晓。”
白少央苦笑道:“既是无人知晓,叔叔又何必重回中原?”
韩绽道:“我因一个意外记起了一切。既是记起来了,那就不得不去还清欠楚天阔的恩情债。”
白少央道:“你已为他杀了许多人,想必他地下有知也倍感安慰。”
韩绽道:“这算什么安慰?公道才是最好的安慰。”
他喝了一大口酒,又继续道:“你行走江湖之际,别的可以不管,恩义却不能不还。若是学那升米恩,斗米仇的做派,那真是连人都不配做了,只配当个畜生。”
这是他对于白少央的告诫,也是他对自己一生命运的宣示。
“这世上以德报怨的畜生有很多,有些已经死了,可有些到现在都还没得到报应,你绝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张朝宗就是死在韩绽的报恩上。
可如今的白少央却觉得这是韩绽身上为数不多的值得钦佩的地方。
若他对一人起了杀心,却又暂时不能下杀手,就先要摒弃其他的感情,一心找出对手值得钦佩的地方,然后加以学习和利用,这也算是他多年以来的取胜之道之一。
不过他原本就已经不恨韩绽了。
他反而有些同情他,可怜他。
张朝宗的死是可笑,而韩绽的生却可悲。他为此颠沛了半生,蹉跎了十多年,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心爱的女人,还得到了一个整日谋算他的儿子。
不过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受难的人,张朝宗的朋友们这些年来想必也不好过,掌功无敌的曾碧潮没了一只手,轻功傲人的莫渐疏失去了一条腿,而嗜酒如命的顾云瞰几乎丢了一条命。
但只要那个秘密能被保住,只要那个人能完成他们预想的计划,这一切的不幸和伤亡都是值得的。
白少央以为这些年的经历会把他的心给磨软,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会变。
意识到这一点后,伪君子在自己的仇敌面前欢快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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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央一直以为韩绽勉强算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
但几天后他只觉得韩绽的话简直可以当做狗屁一样放掉。
他嘴上说照顾白少央,没想到只在白少央的小屋里待了三日便走了。
他走得这般急,急得似是有人在一旁撵他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