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救此一劫矣。明夜犬还来此,汝于清晨沽羊一腔,去头除蹄,面作人首,置于衣服之上。汝静息楼间,不可作声。”梁如其教。由板穴中窥之。至漏滴三鼓,果见黑犬入房,至床,将衣衔下, 咬碎面首,大嚼其羊。食毕yù出,梁曰:“孽畜如此凶恶!”犬举头仰视,似知有人,号跳跃而去。次夜,又见方巾者来,曰:“ 汝今世犬厄已脱,不应言语,致犬知觉,来生尚须相报。尚有一厄,晚间又须防之。汝用木棍,用猪血涂之,置于床,覆以衾,汝当出卧于地。”梁谨奉戒而行。将半夜,起视灯灭,头碰一物,星光入室。钻穴而视,见一巨蛇粗如桶,双目如灯,吞噬木棍,徐徐而去。俄见方巾者出曰:“ 子前生口利,抉人隐过,均遭杀身之祸,一化为犬,一化为蛇,寻仇以报,今难已过矣。还当忏悔以消之。”梁顿首拜谢曰:“ 两蒙垂救,未知何路神道,祈指示。”方巾曰:“ 汝祖父有德于余,故来相救,不必细述, 久当自知。”言讫而隐。后城外迎神赛会,梁出而观之,入其庙,瞻仰神像,服饰容貌,悉如所见。
急市币楮,再拜叩祝。询之土人, 曰:“ 此处向无神祠, 乃梁之祖父创建也。”嗟乎,不有仇,何有复;不有德,何有报。德则未必尽报,仇则必有其复。与其使人复仇, 不如使人忘德。何也? 仇必害身,德乃安逸也。
乡场事五条
乾隆年间, 京宦某公, 山左人也。有二子,俱随父在京。
一友人谓曰:“今科乡试,两公子例入官号,北场官卷,只中一人,何不一试于东, 一试于北, 家学渊源, 可期同登贤书, 何如?”公深以为是,酌命长君东旋,次君留都。其次君功名念切,书北闱东场二纸。黎明,赴前门外关帝神前跪祝之,拈得东场,而急请于父兄。父曰:“汝兄由廪生捐贡,录遗易。汝是俊秀捐监,外省监生,有十不录一之条,恐难录科。”对曰:“ 儿期中举,何忧录科之难。”父喜其言之壮,而许之。又约同志者诣吕祖祠乞梦,人皆无梦,惟次君梦一高脚牌,上写“ 童子六七人”五字。禀于父,父曰:“ 小场题目尚像,大场断不出此等题也。且仙人亦不肯以题直告于人,尔亦不可以梦中之题张扬,恐取祸焉。”公子退而依题作一文,浼胜手改而诵之。及录科,题是“童子六七人浴乎沂”两句。公子以为梦应于录遗,而于三场无与,遗可望录,而中恐不能也。热心转冷。大场中只凝思完卷。试毕,亲友攒金设宴接场,公子勉强应席,而闷闷之心,时形于面。席中,一破落户江二者, 善戏谑, 举觞谓公子曰:“ 题虽与梦不符,榜名却与梦应。”众问之,对曰:“ 公子妙龄十九,尚未完姻,犹童子也;六七人者,六七四十二,今科定中四十二名。”举席哄然大笑。公子亦喜,曰:“果如君言,富贵共之。”揭晓日,公子果中,而名次亦符。公方信梦兆之验也。长君北场未售,旋就教职。次君历仕至郡守。江与之俱,以终其身。
山东乡试,历在天衢云路两坊。先唱名挨点, 五鼓开门,点教官毕,始照府纲依次点进。有宋公某者,由明经而授教职者也,头二场颇得意。入三场,天尚未明,寻至号,将场具jiāo与号军,赴号底遗矢。见一女子立于厕侧,厉声呵之,即不见。
出厕归号,问于号军,曰:“ 此乃鬼也。初六日已见此矣。有人时少为安静,无人则公然哭詈不休。问之,言要向某县顾某索命。”公立于号门,有人入此号者,必问籍与姓。日已近午,来一少年,貌美秀和衣鲜明。询之,则女鬼所寻之人也。公邀入己号,告之。顾面色如土,求救于公。公曰:“冤鬼缠绕,恐难望中。与其受害于场,莫若乘院门未封,假病而出,再作理会为妙。”顾然其言,即求巡场官引至龙门,禀而放归。公送之去后,因思女鬼寻仇而来,我纵其仇, 必不干休,日夕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