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你决定以下界黎民的xìng命,换我烈山部一线生机?”
沈夜淡然颔首肯定:“不错。”
“……”见他这视人命如草芥、毫无动容的模样,沧溟难以置信地沉默片刻,而后敛尽所有神色,“多日不见,不知发生何事,竟令大祭司产生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缜密的结界中,沧溟姿态高贵倨傲,完全是在审问不守规矩的臣下,冷淡的话音里不掩嘲讽之意,而沈夜不仅硬生生受了这番责难,更恭敬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这些年所尽人事,属下已悉数上呈城主,情势何等严峻,想必城主已有了解,”沈夜许久未睡,面色灰败、唇瓣发白,似乎已无力遮掩疲态,说话时总带着无可奈何的轻叹,“如今心魔难以驱逐,神血与五色石至多支持百年,属下着实不敢再以时间去赌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两全之法。以魔气熏染族人躯体,虽有排异出现,但在师父的精心钻研之下,已能使用yào物有效克制,倘若依法调理得当,将与常人无异。”
“确是如此,”一直伴在沈夜身后沉默不语的欧阳少恭,此时终于上前在沈夜身上施了小型治愈法术,边道,“城主可亲自一晤成果。”
万事仿佛皆以俱备,这般美好的希望,放在任何一个在走投无路的境地里长久挣扎的人眼前,都是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
沧溟微微拧起秀致的眉,沉默许久之后,终是无法赞同,“你说,会保证族人魔化在流月城崩毁之前完成,那么在这百年的时光里,若是当真寻到了两全之法,不必以命换命,也不必舍弃神裔身份、变为半魔半人的怪物,那些已先一步经受魔化的族民该何去何从?况且,成百上千的人命,下界之人如何能视而不见?届时合力讨伐流月城,不依然是无解的死局?”
沈夜仍是跪着平视前方的姿态,可此时他的唇角却缓缓露出一抹笑,带着玩弄权术于鼓掌之中、算无遗策的掌权者的铁血无情。
“那么若是终究寻不到我们的出路呢?如果只能是如果。如果真的有两全之法,我便是烈山部的千古罪人,任凭处置,我沈夜,敢做就敢当,”他轻描淡写地说,语意里的不近人情简直令人胆寒,“此事乃我一己之私,一切后果皆由我来承担,城主不必干涉,即使流月城树敌无数、真的到那一步,只需宣告是我矫城主之命,戕害无辜的烈山部人与下界黎民即可。任何变革都免不了鲜血与牺牲,无论是烈山部人,还是下界黎民,我这一条命如何也抵不上这些人的损失,无法清偿的孽债,只好委屈他们自认倒霉了。”
……
为沈夜这番话感到动容的,在场三人不止沧溟一个,纵是欧阳少恭已经知道沈夜的心思,可亲耳听到他如此决绝地说出口,仍然难以抑制心间震动。
获罪于天,无所也,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极噩的梦魇般伴随着欧阳少恭生生世世的天命,终于在淡去数十年后再次重现,咒文刻印在脑海、咒音缭绕在耳畔,此前千年分明一直挥之不去,不过是习惯与沈夜一起后这区区十几年的遗忘,突然再见,竟会令他动摇至此。
埋在广袖中的双手已无意识的紧攥成拳,欧阳少恭敛眉垂首,掩在发间的面色苍白yīn郁。
他最初留在沈夜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可是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杀了他的父亲、此前从未对他真心相待,仍能无怨无悔地以命相护;这流月城中想杀他的人从来不少,可他依旧一心一意为族人谋利。
多年全无所图的敬爱回护,欧阳少恭沉溺于沈夜的温柔,几乎便要如他所说的那样,荣辱与共、生死不离,然而如今,即使所做的一切得不到任何回报与感恩,不惜背负永世污名,沈夜仍然决定要为肩上所承之责舍命。
帮助烈山部人活得长长久久,逆天改命、看看凡人超脱生死是何等光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