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道:“最近突然多了许多弹劾孙承宗的奏折,叫人看了烦心。孙先生辛辛苦苦替朕守着辽东,如果他知道御史向他发难,他这职位坐的能安心吗?朕把国家大事交给你,你得办得让人放心啊。跟内阁说一声,让他们管管都察院这帮乌鸦,谁再乱叫,就让谁去辽东,看他做的如何?”
魏忠贤心里一咯噔,脸色刷刷变白。上次孙承宗一事发生后,他才意识到手握军权是多么重要。孙承宗在辽东修城挖沟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他的治辽战略也不是没有缺陷。每年耗费国库三四百万两银子,兵不得练,能守不能攻,还要防备努尔哈赤绕道蒙古直攻京城。抓住这个缺陷,他暗地里指使御史上书,操控舆论,想把孙承宗拉下马,难道皇帝知道是他做的?
他惴惴不安,正想着回话,天启突然回头看着他,道:“还有,皇后若有什么闪失,我可不放过你!”
雷霆来得委实突然,魏忠贤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扑通跪下,哭着大喊道:“皇上,老奴不敢啊。”
王体乾也着实惊到了,把头低低垂下,一声不敢再坑。
毕竟心虚,哭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没掉下。魏忠贤心里只剩下害怕,便平日最擅长的辩白都不会说了。
天启深知他的德行,一看不由大怒,冷冷道:“敢不敢你自己知道,不要得寸进尺。”说罢,拂袖而去。
魏忠贤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伺候天启十几年,如此严厉如此狠心的斥责,还真的是第一次。他这几年涨上来的气焰,被皇帝两句话给吓得烟都没了。
月中,传教士汤若望进宫,给皇帝进献钟表c地球仪c天文历算书籍等物。他是天启三年来到中国,天启四年成功预测了月食,并写了两篇有关月食的研究报告送给中国官员,为礼部右侍郎徐光启推荐,现供职于钦天监,住在宣武门外的教堂内。那教堂是踏入中国土地的第一位传教士利玛窦所建造。利玛窦在世时,徐光启与他合译了《几何原本》,也在他劝说下加入了天主教,两人是知交好友。去世前,他将这座教堂的居住权交给了徐光启,请他不要转卖,勿改作他用,好好保存。徐光启答应,汤若望来朝后,便送给了他居住。
汤若望来到中国后,便戴上了方巾,穿起了儒服,学起了北京官话,除了高鼻梁蓝眼睛,与国人并无多大差别。且他博学多才,贯通中西,士大夫多与之结交。去年,他在皇帝任命下,开始在王恭厂督造大炮。第一批大炮已于前些日子完工,共有十门,今日送达皇宫,接受皇帝检验。
天启邀请皇后一同去看,去教场的路上,张嫣皱眉道:“我始终觉得,让这些人停留在国内不妥,他是抱着传教的目的来的,会不会蛊惑人心?”
天启正把一件好好的钟表拆得七零八落,闻言笑道:“你跟东林党那帮腐儒越来越像了,封闭自守。我天朝泱泱大国,有什么不能接纳?不能包容?起码他还能为我造大炮呢。”
张嫣笑了笑,垂目看他手,道:“你又来,见不得完好的东西是吗?”
天启道:“我把它拆了,就能把它装回来,研究个两三回,我自己就会做了,到时候大力推广,没准我大明家家户户都能挂上这玩意了,谁还稀罕要他进贡?”
拆了一会儿,他打起呵欠来。
“怎么,困了吗?”张嫣柔声问。
他点点头,丢了钟表,身子一歪,躺在张嫣腿上。
辇车一直在晃动,张嫣怕他掉下去,搂孩子一眼搂住他,道:“大白天的怎么犯困,夜里没睡好吗?”
天启又点点头,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怀里闭目养神。
张嫣皱眉道:“怎么最近总睡不好,要不要找御医看看?”
天启咕哝道:“不用。”顿了顿,又低低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