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活一如既往地单调,张嫣闲来无事时,也会做些手工活打发时光。她用素绫作地,手剪五色绫,堆成诸佛菩萨妙相。各宫信奉佛教的宫女们竞相效仿,称为堆纱佛。她又用新桑色绫夹杂白绫做成氅衣,披在身上,远远望去,如天上仙子一般。宫中之人本暗自比较着新来的宫女柳湘和皇后的美貌,这下一看,纷纷言道,宫女不若皇后清贵c大气。叫柳湘听了,气得半死。
四月十五日是八公主生日,天启命人在懋勤殿摆宴,后携皇后和各宫嫔妃前去。不过一会儿,五公主c六公主也来了。众人坐定后,宫女簇拥着盛装打扮的八公主到席。天启拍手笑道:“寿星来了!”
徽媞腼腆一笑,在张嫣下首坐定。她拨着脑袋寻觅一圈,并不见柳湘,不觉诧异。柳湘此前跟她说过,在她生日时,会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现在连人都见不到,惊喜在哪里?
信王由检姗姗来迟,到了后,给徽媞作揖赔罪。徽媞笑道:“今年不收你的礼了,罚你奏一曲罢。”
由检二话不说,从腰间取下竹笛,奏了一曲。入席后,他坐在徽媞旁边,目不斜视,话语不多。徽媞暗叹,她这五哥小时候还天真活泼,越长大越沉默寡言,越深沉了。她记得,当年朱由校刚做皇帝时,朱由检曾道:“哥哥,你这官我做得否?”朱由校微笑道:“好啊,等我做几年,就让你给做。”
搁现在,刀架到他脖子上,这话他也说不出口。
她凑过去,低低道:“五哥,昨儿个你是不是又出宫了?我去勖勤宫找你借书来着,可你不在。”
由检点点头。
徽媞又问:“最近你为什么老出宫?”许是为了避讳,这几年她这五哥整日待在宫里静坐读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搞得跟魏晋名士似的。想想也是,如今皇兄还没有子息,他又住在宫里,魏忠贤必然感到不安心。皇兄虽对他好,可也耐不住奸人挑拨啊。
她再次打量由检,束发戴冠,衣衫整洁,人虽清瘦,不过神采焕发,之前的放浪形骸全然不见。
由检道:“皇嫂说男儿志在四方,我虽是贵族,也该出去走一走,见识民间百态,开阔胸襟。我想了想,她说的挺有道理,我每日待在宫里读书,读的也都是死书,不如深入民间,多看一看。”
徽媞沉思不言,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朱由校更像皇祖,一切顺其自然,信王由检志存高远,若当了皇帝,必会发愤图强。
魏忠贤弯腰走到天启面前,憨憨笑道:“万岁,戏台搭好了,您现在要不要点戏?”
天启兴致很高:“点啊,点啊,先让皇八妹点,今天她是主角。”
戏册传到徽媞手中,她也不再推拒,点了一出《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由检笑道:“这个好。”
天启却觉没意思,转眼看张嫣微微含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凝目看向戏台。
扮演杜丽娘的女角一出来,全场顿时安静。她眼角的哀怨c声音中的凄婉和举手投足见间的风流婉转,宛如杜丽娘从书中走了出来。翠浮定睛一看,又是那个柳湘!怪不得勾人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地总往皇帝那儿瞟。她再一看皇帝,看戏看得两眼直愣愣的,不由觉得堵心,不知是为皇后还是为自己。
徽媞摇了摇头,抱起双臂,冷眼观看。
唱罢,全场鼓掌叫好。
张嫣神情发怔,已是痴了,愣了几刻才跟着拍手。天启笑看了她一眼,道:“赏!”
柳湘下来,到他们跟前拜谢。
天启笑问:“你还会唱戏?不过也难怪,你的确有把好嗓子。”
柳湘娇滴滴道:“陛下觉得好就好。”
张嫣皱了皱眉,这女孩眉梢眼角皆是风情,应是特意练过,专门用来撩拨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