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眼眶潮湿,点了点头。
天色蒙蒙亮时,门被人轻轻叩响,天启疲倦地睁开眼睛,那门又响了两响。他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怀中女人正在安睡,他小心翼翼地把搭在他腰上的手移开,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给她盖好被子,披上衣服出去了。开门一看,果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冷风袭来,他头脑清醒了一些,接过田尔耕手中的折子翻开来看,漫不经心地问道:“京察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田尔耕压低声音回道,“吏部尚书星开列出了第一批辞退的名单,共有四人,亓诗教c赵兴邦c官应震和吴亮嗣。”
天启迅快地浏览完,合上折子,轻轻拍打着手心往门口光亮处踱步,黎明时分,万籁俱寂,人的心也跟着沉静。
“亓诗教,齐党首领;赵兴邦,浙党领袖;官应震c吴亮嗣,楚党首领。”天启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打节拍一样,一字一字落地有音。
说完,他“嗬”了一声,嘲讽地笑起来,扬声叹道:“好一个东林党。”
“一网打尽,做得好,做得好。”他愉悦地笑着,又翻开奏折来看,一边看一边朝书房走去。
田尔耕屏气凝神,默默跟在后面。
“这是拿朕当傻子啊。”天启挥手一抛,奏折砰然砸到桌上。
“陛下息怒。”田尔耕忙拱手道。
“第二批出来了吗?”天启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问道。
“还没有。”
“想都不用想,处置了头头,下面就是那些虾兵蟹将了。到时候内阁c都察院,六部和科道都是他们东林党人,天下一统,朕这个皇帝只要给他们乖乖办事就可以了。”天启轻蔑地说着,不禁笑起来,“这帮读书人真是天真,如此大张旗鼓地党同伐异,就不怕朕知晓?”
他自嘲地笑起来:“算了,他们也没把朕放在眼里。”
田尔耕见他一直自言自语,只当他气坏了,一声不敢吭。
天启其实一点也不生气,他早就习惯了,三年前他登基时偶尔还会为自己没有威权发怒,现在他明白,发怒是没有用的。
无论如何,他都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处置一个权倾朝野的党派,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关键是要找个替他做事的人。东林党人大都清正廉洁,在民间名声很好,挨骂的事,他可不会干。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着桌面,心里盘算着,脸上湖水一样平静。
在这寂静的时刻,田尔耕开了口:“陛下,有一件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天启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说。”
田尔耕迟疑片刻,小声道:“我们的人发现,太康伯和东林党人士有来往。”他感觉到皇帝冷冰冰的目光扫来,头垂得更低了。
天启很长时间都不说话,陷入了沉寂。想起昨天夜里跟他缠绵的女人,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平平道:“说清楚,怎么个来往法?是他们到国丈府上拜访,还是国丈去拜访他们?是经常性来往,还是偶尔一次?都有谁?去的次数多不多,频繁不频繁?”
田尔耕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义父魏忠贤交代他找着机会就挑拨离间,他想了想,那张国纪府上经常有御史科道官主动上门,哪个党派都有,可能是求人办事,或是读书人惺惺相惜。单说与东林党有来往,确实有点夸张。所以他说得含糊,以期可以混淆视听,可没想到皇帝这样较真。
他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天启不动声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就是了。”
“是。”田尔耕松了一口气。
“对了,”天启倾身向前,“人找着了没?”
“呃”田尔耕额头上的汗又渗了出来,“还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