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全国发生了一件大喜事,白莲教叛乱平定,教主徐鸿儒被押回京城,在午门前凌迟处死,围观人数成千上万,蜂拥而至,挤得水泄不通。天启亲自登上午门观看献俘,这是新任皇帝第一次出现在民众面前,冕服珠冠,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众人跪伏在地,“万岁”之声排山倒海袭来。天启面色肃谨,又有些羞涩,看着一刀一刀受死的阶下囚,他不禁感到畅快淋漓,登基三年,终于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回来后,他立即下诏,命魏忠贤提督东厂。
张嫣听到后,拖着病躯到乾清宫问他,为何食言?天启淡淡道:“他有功。”
在这次平定白莲教的叛乱中,魏忠贤指挥有素,调度有方,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依然将足量的粮草兵马及时运达军营。每天鸡鸣起床,夜半睡觉,日夜忙于政务,从无懈怠。
“我不赏他赏谁?”天启逗着三个月大的儿子,忙里偷闲回了她一句。那孩子不老实,把皱折拨得乱糟糟的,天启也不生气,指着那字读给孩子听,一遍又一遍,那孩子“啊啊”回了两声,喜得他眉开眼笑。梅月华瞟了一眼掩饰不住失落的张嫣,笑嗔道:“陛下也太惯他了,怪不得他昨个晚上怎么哄都哄不好,非要往外爬,想来是要找陛下呢。”
吴敏仪抬抬眼皮,暗暗打量着梅月华,这新封的贵妃娘娘绮罗加身,珠翠环绕,衬得一张皓白脸庞愈发娇艳。微翘的嘴角,涂得鲜红的指甲,无不透露出她的春风得意,这也难怪,她父亲提了官,家里面的兄弟也荫了锦衣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这通身的气派已与往常不同了,就连说话,也不是先前那种纯朴的急匆匆的调子,慵懒娇媚,装点着她的雍容华贵。
“是吗?”天启呵呵地笑,慈爱目光黏着儿子。
这画面刺眼刺心,张嫣待不下去,敛衣告退,恰好那孩子失手把砚台打翻到地上,混乱之间,天启也没注意到。等他再抬起头时,皇后已不见了,不由讶然道:“皇后呢?”
“姐姐已经走了。”梅月华温柔笑道。
天启“哦”了一声,低头逗着小儿子,猛然意识到什么,心揪成一团,把孩子往梅月华怀里一塞,追了出去。
皇后已走到乾清门,身影被众位宫女挡住,隐隐约约,看不甚清,天启却感受出一股子萧索凄凉的味道来,他甚至能想象出她的神情,妩媚又可怜。
张嫣回到坤宁宫里,高永寿已经在了,看见她,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娘娘,奴婢真没用,人人没找着。”
张嫣苦笑着摇头,温言道:“不怪你,这岂是容易找得着的?”顿了顿,又笑道:“你辛苦了三个月,现在可以休息了,人不用找了。”
“啊?”高永寿惊叫,“那怎么行?那客氏这老妖婆不是又要回到宫里祸害人了?”
“这也没办法,期限已经到了。”张嫣甚觉疲惫,缓缓坐到炕上,神情黯淡。
“是啊。”高永寿沮丧,“那以后怎么办?”
张嫣抬起苍白的脸庞,无精打采地说:“高永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哦。”高永寿担忧地看看她,听话地出去。
张嫣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起身到床上休息,走过柜子时,不经意瞟见里面躺着的檀木匣子。她怔了怔,过去把它取了来,掀开盖子,扶起里面的石雕小人。不得不说,皇帝的手艺真的很好,描形绘神,惟妙惟肖。那还是她初进宫时的样子,稚嫩却安恬,干净纯粹得像张白纸。可能是心静吧?那时只想着当贤后。哪像现在,越来越多,总觉得不快乐。
是时候清理清理内心了,那些可笑的想法真该一刀切断。现在这样很好,皇帝有奶妈,有儿子,没工夫在她身上较劲,正好给她时间抽离。客氏的回归势不可挡,魏忠贤的权势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