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去后,日夜忙活不休,赶走了哈剌人,还给天启拿出了一套治辽方案。
天启看了后,心头沉重,在殿里徘徊。客氏见夜已深沉,不再耽搁,上前笑道:“陛下,今儿晚上召幸哪位娘娘?”
天启惊醒,一抬头,看见深蓝色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明月。
“今天十五?”
“陛下,你真是过晕了。”客氏禁不住笑了,“今天十七,元宵节才过两天。”
天启整个年头都在为辽东之事忧愁,早不知今夕何夕了。宫里因为战争失败的缘故,一片阴霾,也没热闹起来。
“去皇后那儿吧。”他沉思着,习惯性地说。
客氏抿了抿唇,道:“我这就叫人去坤宁宫里说一声。”
“不用了。”他摆摆手,在客氏讶异目光中,一个人出了后门。月光在坤宁宫前的白玉石长街洒下清辉,他漫步其中,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翠浮恰好掀帘子出来,抬头看见,顿时愣住了。她正犹豫着是进去告知皇后,还是上前行礼,天启忽然冲她招了招手。
她上前福了一福,目光掠过皇帝脸庞时,心中一动。平常见他,都是嬉皮笑脸,今天看起来却特别地沉静温柔,像换了一个人,也许是,月光的缘故?
“她睡了吗?”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像在呵护什么。
翠浮也不由自主轻声道:“还没有。”
天启点点头,“你下去吧。”
翠浮躬身退下,走到远处,回头凝望,皇帝已进了屋,白色窗纸上映着两个亲近身影。想起家里的表少爷,她幽幽叹了声气。
屋里温暖如春,天启冻得发白的嘴唇渐渐回来点血色。冷劲未过,他抱着张嫣的手取暖。张嫣拉他到炕上坐下,起身给他倒茶。他箍住她的腰不让走,嘟着嘴委屈道:“我都到你的宫里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张嫣看着他苍白脸色,心里生气,皱紧了眉头:“陛下以后可不许这样,那么冷的天,也不坐轿子,也不叫人跟着”她嘴里不停训着,天启微笑听着,一声不吭。茶倒好,递给他,他不接,非要她喂他喝。
张嫣叹气,什么时候才长大?她掀开茶盖,喂他喝完,柔声道:“陛下是不是在忧心辽东的事?”
他不大将情绪带到后宫,今天却心事重重的样子。听高永寿说,因为无人肯去辽东,他都拉着叶向高的袖子哭了。
“我想睡觉。”他嘟囔一声,拉她坐下,他不坐了,舒舒服服躺在她腿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张嫣无奈:“你不是想睡觉吗?”
“王在晋说,在山海关外八里铺筑城,和燕山山脉一起,拱卫山海关,同时积极联络蒙古和朝鲜,一左一右限制金奴。”
他看着虚空,仿佛自言自语。
张嫣不太懂这些,但有一点她还是听明白了,“那辽东不守了?”
天启道:“他是这个意思,不过没敢明说。”
“那陛下还在犹豫什么?”张嫣干脆利落地说,“祖宗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地,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可是能省钱。以往辽东军费怎么也得四百多万两,照他的方案来,能缩减一半。现在国库空虚,辽饷已加征三次,国穷民穷,该休养生息了。”
张嫣听得出,他是在说服自己,声音里有浓浓的不甘味道。丧失国土,是让一个国家蒙羞的事。
天启阖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没过多久,呼吸就均匀了。张嫣低头凝视着他。眼下有青影,不知几天没休息好了,本就消瘦的脸颊似乎又瘦了些。
他平常不务正业,但偶尔的表现颇让她讶异,好像,他所有的正经,都用在辽东军务上。可是他的心血没有回报,辽事愈演愈烈,竟至无辽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