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上香回来,听了客氏的事,衣服都来不及换,忙忙坐上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出宫回家去了。
他住在京城席市街东头,客氏住西头,遥遥相对。回到家里,歇宿一晚,第二天早起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领着小厮往客宅去了。三进院落,高门广厦,里面盆景花木,游廊亭台,安置得十分精雅。十来个年轻俊俏丫环坐在廊下梳头绣花,或倚栏看花,或共相戏耍,见了他,都站立两旁,有两个走进去报信。
他道:“你们奶奶起来没有?”
“还未曾起哩。”
魏忠贤走到厅里,看那陈列的古玩字画,个个精巧雅致,他不通此道,看着只觉欣羡,看了一回,还是不见客氏来,他等得心焦,便走到卧房。客氏刚起,正在大理石塌上裹脚,看见他来,就转过身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魏忠贤坐到她身旁,抚慰了两句,道:“你别恼,看我为你出气。”
“你说的好大话!”客氏回身哭道,“她是一国之母,是她说的,普天之下,她最大。皇爷都不在她心上,何况你我两个奴才?你等着吧,处置了我,就轮到你了。”
魏忠贤道:“皇爷也该有个主意,有事说事,怎么还让出来?”
“这不都是她挑唆的?皇爷耳根子软,一连在她那里宿了两夜,不知她怎的撮哄,自然两个人说同了,次早把我撵了出来。”
“只要你我两个对万岁忠心,凭她怎样挑唆,也奈何不了什么。”
“你说梦话哩!”客氏直说到他脸上,“陛下的心都被她引偏了,听她久了,陛下不信任你,你还算个什么?你不妨意,就等着做下一个王安吧。”
魏忠贤浑不在意,反而笑了一笑,闲闲道:“有个现成的法子为你出气。”
客氏半信半疑:“你哄我呢。”
“不但能为你出气,说不定还能动摇她的中宫位置。”魏忠贤站起身,逗弄笼子里的鸟儿。
这句话直戳客氏心坎,不顾鞋没穿好,她腾地站起身,迅快道:“你说。”
“我们这位皇后呀,”魏忠贤呵呵笑道,“身世还挺坎坷。你知不知道,她是太康伯张国纪抱养的?”
客氏又惊又喜:“还有这回事?亲生父亲呢?”
“这个谁知道?”魏忠贤哼了一声,看着她笑道,“不过我可以给她找一个来,从死刑犯里找。你说,陛下要是听说皇后是海寇的女儿,他该作何反应?”
客氏了解他的性子。从来都是说干就干,不顾忌什么。她问:“你已经找着人啦?”
魏忠贤点头:“死牢里已经有一个叫孙止孝的海盗,天天向人宣称皇后是他亲生女儿,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遗弃,都能说的一清二楚。”他得意笑道,“幸亏我多想了一道,叫良卿去查了查她底细,没想到竟有这么一段故事。”
客氏担忧道:“这个孙止孝可靠吗?别陛下不信,叫人去查,再查到我们头上来。”
“他都要死了,还想怎样?这都是为了他家人,你就放心吧。”魏忠贤“嘿”了一声,又道,“最要紧的是她本身出身就有问题,没准她亲爹还不如海盗呢。夫人,你也别在家磨蹭了,陛下叫你回宫你就回宫,把这消息散开,看她怎么在宫里处得下去。”
计议定了,两人都宽了心。没过几天,皇帝把客氏召进了宫去。她就按着原来的盘算,找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宫女c小内侍,把这些话说了一遍。从来谣言都是止不住的,起始的人还怀疑是假,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真,连当时弃婴拾婴的情景都能一一描绘出来,说得好像他亲眼见到一般,那些太监c内侍c宫女见了皇后都低头哈腰,人一走过去,便指指点点c窃窃私语。
七位老娘娘听了传言,齐齐沉默。三位公主反应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