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一心想把王公公弄死,就暗地里把南海子提督换成刘朝,你也知道,刘朝和王公公有仇啊,他怎么可能放过王公公?开始呢,是让王公公做最脏最累的活,不给王公公饭吃,附近村民偷偷送饭,被刘朝发现后,就一天换一个地方,王公公饿的没办法,就趁人不注意,挖生萝卜藏在袖子里,晚上偷偷吃。反正没饿死,刘朝想讨好魏忠贤,就找几个人,把他”高永寿一抹脖子,“勒死了。”
张嫣默然。结果她早已想到,可是过程太惨然了!
高永寿扁起嘴,想哭又忍住:“王公公五岁进宫,从倒马桶开始做起,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啊。太可怜了。”
张嫣叹道:“不要跟吴敏仪说。”
话音刚落,吴敏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声音黯然:“娘娘,陛下来了。”
张嫣侧头向窗外望去,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明黄色身影走了进来,她起身迎接,刚出暖阁,天启已踏进门来,柔白面容上一对黑幽幽眼珠寻寻觅觅,望住了她。
她垂下眼睛,敛身施礼。
“不用多礼,起来吧。”天启朝前走了两步,声音依旧是那种暖暖的调子,“听说你身体有恙,我来看看你。可曾服了药?”
“娘娘没有病啊。”高永寿诧异接口。
天启循声看去,讶然道:“你也在这儿?”
高永寿委屈叫道:“我一个大活人,陛下现在才看见。”他冲张嫣拱拱手,又向天启摆摆手,说一声“我告退了啊”,就风一样刮走了。
天启又走了两步,站到张嫣面前,疑惑道:“你昨天不是头疼吗?”
张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茫然道:“不曾头疼。”
天启心内诧异,道:“我昨天想来看你,客奶奶说你头疼,需要静养,我就让她代我来看看你。”
张嫣平平道:“不曾见她来。”
天启思索片刻,皱眉道:“如此说来,是她扯谎了。”
张嫣不语。
天启想伸手拉她,又顿住了,目光从她沉静如水的脸上移开,环视屋内,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书旁放着绣架,已经绣完一大半。有他没他,她的生活一如往常。
“她不该说谎,你看着办吧。”天启在炕上坐下,拿起她的书翻看。
张嫣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客氏?”
天启迎上她的目光,温和笑道:“你小施惩戒,也在这宫里立一立威。”
张嫣默默瞧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少年,心头惶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时善良一时阴狠,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隔了两天,她把客氏召进宫来。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客氏。平日碰面机会极少,她一天到晚待在坤宁宫,客氏从早到晚都在乾清宫里伺候,等皇帝睡下后,才坐轿回咸福宫。想到这里,她眯了眯眼,对着阳光,仔细打量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依然像个年轻少妇,美貌与风韵并存。张嫣听高永寿讲过,客氏原是河间府的一个农妇,二十五岁进宫,成为刚出生不久的皇长孙的奶妈。十几年的宫中生活,滋养了她的皮肤身材,也涵养了她贵妇人的气质,举手投足都风雅迷人。
客氏进来行礼,眼神飘忽,眼角朝上,姿态一如既往地倨傲。
张嫣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她见过客氏对待其他人,无论是二妃还是宫女,都是温言细语,唯独对后宫地位最高的她不屑一顾。
这是另一种方式的自卑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客氏在面对她时,眼神里飘过一些东西,嫉妒?怯怕?还有自卑?
不然,为何从来不敢直视她?
张嫣平平开口:“知道我为何召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