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假死,躺进棺材之后,她的生死,就全部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张汤想着陈阿娇应该是知道不妥的,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曾扒着棺材边问他机关在哪里,他并非没有看到她眼底深藏的顾虑,但在他一句话之后,陈阿娇看了他良久。
许久以后,张汤去回忆当初的场景,陈阿娇脸上其他的表情都没有了,只有那眼神那并非是认命,而是赌博。
那一刻的陈阿娇,不是馆陶公主的女儿,也不是陈皇后,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赌徒。
陈阿娇并不完全相信自己,也不能认命,但她甘愿赌那么一把吧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当时是在赌,只是不管她当初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是赌赢了。
张汤终究不如自己所想象地那么毒。
他抱着她从墓道里面出来,然后看她虚弱的时候还嬉笑怒骂,便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陈阿娇不出长安,她的性命还是在自己的手上的。
只是
陈阿娇是想出长安的。
他放纵了自己,善良了那么一次。
他希望陈阿娇离开长安,其实说出来的句句都是假话,他张汤最爱的是自己的官位,自己的权势,区区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影响自己的决定
张汤真的,只是想放纵自己那么一回。
善良这种东西,在他五岁的时候设堂审鼠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不管真的陈阿娇是不是活着,名义上她已经死了,那么张汤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没有了外戚的陈阿娇,再也无法成为那些人的幌子,即便是有一天有人找到了她,她也不再顶着翁主的名头了。下套
他歹毒,善良只是那么一瞬间的。
缺少生活常识的陈阿娇,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当掉了,他找到她的时候,却只看到她失魂落魄。在得知她有孕不能离开的时候,张汤竟然觉得荒诞,原来老天天生是要自己做个恶人的,他这放纵一次的善良也不被允许。
那么,他就这样继续歹毒下去好了。
他继续结交自己的朋党,私下里也有自己很好的朋友,只是没有别人知道,在朝堂上跟汲黯死磕到底,朝堂下面继续寻找朝中官员们的罪证。与自己不和的人若是犯事,不必避嫌,有一丁点儿的证据,也能够将事情扩大,最后屈打成招。与自己关系好的人,除非是掩不住的大罪,张汤都不会往上面递奏简。
他终究只是个善于玩弄权势的人。
匈奴和亲,淮南王郡主刘陵又心怀鬼胎地来了,其实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也谈不上有多厌恶。一定程度上来说,刘陵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心思细密狠辣,种种歹毒的手段与自己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然而张汤不理解她忽然之间说出的自己“变心”了这句话,张汤从不觉得自己有心,自然变心之说,也就无从谈起。
刘彻都说自己的姐姐刘陵乃是个难缠的女人。张汤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与淮南王之间的事情,是刘彻逐步设计出来的,将计就计,以后削藩的事情还早,现在是虚与委蛇的时候。
陈阿娇的事情,也只是偶尔地传入他的耳朵,他很忙。
刘陵又来了一次,这一次约他在驿馆饮酒,她强牵着张汤的袖子,要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兴许是刘陵身上那奇怪的香味蛊惑了他,他竟然喝了一杯又一杯,刘陵说,那是木香的味道。
他终究还是喝多了,竟然没有分清眼前的人是谁,梦里面只有香味,沁人心脾,又让人冷彻的木香。
刘陵的笑是藏在端庄下面的,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他醉了,早就已经看不清。
酒后容易乱性,他总是错。
只是这一次,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