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了这一屋子的书也没什么反应,今日却要要求我,分明是看我不爽啊!
只是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一则陈阿娇本身很厉害,二则陈阿娇的身份摆在哪里,虽然是个废后,可是皇帝余情未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是以主父偃只是掩唇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这样干,然后才问这评估的事情:“夫人为什么会希望由我来分析这些事情?”
一说到这评估结果的事情,陈阿娇的表情就带着几分阴鹜了,她瞳孔深处隐藏了隐约的淡薄冷意,却将那线条婉约的唇弯起来,好看极了:“做一杯酒楼的最高主事者,其实也不算是很差的,你可以管着下面的几个主事者,甚至让他们卷铺盖走人,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便给你一切权力。”
这就是她的工作原则,可是这样的原则在主父偃来说,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他略带着好奇地看着陈阿娇,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正自己是个地痞流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管着一个酒肆而已,下面的人都那么得力,他大约只需要在一边看着,白吃白喝还有月钱拿,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叫自己遇到,啧,自己这是要亨通的趋势啊。
看主父偃那乱转的眼珠,陈阿娇就知道他没打什么好主意,她想了想,然后说道:“月钱照给,但是酒楼的事情交给你,我必须看到效果。”
“什么效果?”主父偃疑惑。
陈阿娇故意卖卖神秘,“你将昨日的评估做完,就知道个大概了。”
然后陈阿娇懒懒地敲了敲自己的脖颈,手撑着漆案的一角站起来,李氏方才又在外面站着,提醒她该喝安胎药了。
主父偃望着陈阿娇的背影,羊毫小笔又习惯性地往自己的脸上蹭,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拿倒了笔,顿时那墨迹就点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哀嚎了一声,极其惨烈。
陈阿娇已经到了回廊上,回头那么一看,只能瞧见书室之中主父偃忽然丢下笔捂住自己的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她还隐约听到他在喊什么“吾之芙蓉面今日做水流”之类的话,差点没让陈阿娇暗笑到死。
她脸上带着笑,可是这笑,终于也没有能够维持多久。
刘彻。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站在檐下,掌心之中空空荡荡,金屋已还,娇,自然也不必藏了。
他想必很清楚,将这金屋,还给他刘彻的,正是陈阿娇。
此中意思已经很分明了。
不管这中间有什么差错,刘彻始终还是皇帝,他是万民之主,身不由己这种话,他也只能心里想想,却从来不会宣之于众。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深宫,本来穿到馆陶公主府就有一系列的束缚,让她在宫里呆下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刘彻
“纵是芙蓉面,心藏蛇蝎,却也丑陋无比。”
这句话,她始终记在心底。
就算是自己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也谈不上是心如蛇蝎,她顶多是会算计,通晓得几分人情世故,失去记忆之后,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也就完全像是本土的汉朝人那样生存,却也更加不会主动去害人,她顶多是刁蛮了几分,任性了几分,什么让卫子夫去跪针毡,巫蛊压胜诅咒卫子,她一件也不曾做过,可刘彻竟然偏听偏信,说是她陈阿娇做下的事情,还对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卫子夫就站在旁边,跟她一样听着他说话,刘彻搀起了卫子夫,然后低声说出了这句话——纵是芙蓉面,心藏蛇蝎,却也丑陋无比。
她孤孤单单地看着卫子夫依偎到他怀里,他却说,让她去长门思过,废后。
陈阿娇在这檐下闭上了眼,然后慢慢地走下台阶,回到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