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月,村民们开始走亲戚。
十里八乡谁跟谁不沾着连着?七大姑八大姨全得走一遍,落了谁都说不过去。整个正月,小小的村子从早到晚都是热闹的。
以往的年头,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枣儿沟只有被嘲笑或者被同情的份。因为枣儿沟在这一片是最穷的村子,待客的席面都得硬着头皮收拾,一块肉方今天炖了明天炖,尽管想着法子体面些,却怎么也掩不住人穷志短的窘状。
今年却不同,大伙腰包里有了钱,又有江逸年根儿底下发的肉,待客方面自然多了些面子。姑姑姨娘们回了各自的村子一宣传,枣儿沟又实实在在地风光了一回。
江逸家正好跟别家相反,他家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年节时候却清闲得很。
江池宴的爹娘去得早,又没有姨舅之亲,江逸更是没有母族。于是,在别人家忙里忙外待客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懒洋洋地窝在家里猫冬。
不过,却不包括孩子们。
江池宴的身份摆在那里,江逸回村后做的贡献也不小,村子里别管谁家来了亲戚都忘不了请他们上席。然而这爷俩都不是好事的,能推的全推了。
不知道是哪家开的头,请不到大的,干脆把家里的小孩们叫过去凑热闹。
后来村民们纷纷效仿,别管哪家待客,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会把小宝他们叫过去。江逸也不让他们空手去,每次都带些点心或肉食,不然这十几个孩子还真有可能把人家吃穷了。
这样一来,主家高兴,孩子们也个个吃得肚圆,一个月下来少说得胖上十斤。
二月初十,惊蛰。
半夜时分,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江逸一个激灵醒过来,迷茫地睁着眼睛,好一会儿对不准焦距。
苏云起把人搂进怀里,轻声哄道:“别怕,打雷而已。”
“打雷了?有没有下雨?”江逸晃晃脑袋,清醒了些。
苏云起凝神细听,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不太大。”
江逸心里一阵高兴,“看来这天儿是真要暖和起来了,咱们的清闲日子也要结束喽!”
他脑子里开始盘算着地里的菠菜要怎么收拾,南瓜种子芋头疙瘩要什么时候种下去,还有山上的枣树,要估摸着发芽的时间抓紧嫁接。这样一想,真是样样都要紧,样样都着急。
苏云起见他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的模样,心里一阵喜欢,“怎么不睡了?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不怕困?”
江逸在他怀里卜愣着脑袋,撒娇道:“睡不着了,想想就觉得好兴奋。”
苏云起捏捏他的脸,笑道:“平时天天睡懒觉,像个小猪,提到干活又很勤快,真是”可爱。
江逸炸毛,“我哪里像懒猪了?我还没说你坏心眼儿呢,醒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让他们看我笑话。”在后世,江逸习惯了依赖闹钟,自身的生物钟几乎失去了调节能力。在这里,安静的乡村没有一丝生活的喧嚣,不想睡到自然醒都难。
苏云起亲亲他的额头,安慰道:“你爱睡就睡,没人笑话你。”
江逸撇撇嘴,“小爹每天都笑我!”
苏云起勾唇,这个还真管不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辽东?”江逸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我不去,让小川和大山带几个人去。”苏云起平静地说。
江逸赶紧说:“你还是去吧,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当时在气头上”
苏云起捂住他的嘴,低头亲了亲,说:“用不着我去,该走动的关系上次都走动好了,那边有兄弟照应,出不了什么差错。”
江逸怀疑地看着他。
苏云起捏捏他的鼻子,强调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