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生便要和贵门生徐子建兄开始辩论了。
子建兄请了,你方才说我把你dú咒恶骂,请把dú咒恶骂的原由向贵老师申说一遍。”徐子建
指着屏门上张挂的对联,算是真凭实据,又把方才的解释重说了一遍:“这不是dú咒恶骂怎
样才是dú咒恶骂呢?”汪老师听了子建的话,又把这两副门联细细的看了一遍,起立说道,
“祝解元,证据现在,以这般的措词怎说不是患咒恶骂?”
枝山道:“老师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才听了一面之词,还没有到批评曲直的时候。
请你在公正人座位中暂坐片刻,听晚生申说理由。”汪老师又碰了一鼻子的灰,默然不语的
坐在公正人座位中。枝山又团团的一拱手道:“诸位仁兄,我不是说这两副对都是善颂善祷
的话么?徐子建兄只说我把他dú咒恶骂,他自己在dú咒恶骂,我何尝把他dú咒恶骂?”徐子
建不服道,“怎说我自己咒骂着自己?”
枝山道:“明明是吉祥句子,被子建兄读了破句,那便不佳了。”子建道:“这是很粗
浅的句子,又不是周诰殷盘,怎会读了破句?”枝山道:“子建兄,告罪在先,你别生气我
说的一桩笑话并不是说你。从前有一位善读破句的学究,死到冥间,冥王为着他误人子弟,
罚他投生作猪。学究央求着投做南方的猪,冥王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南方猪强于北方猪。只
为学究把中庸上的‘南方之强欤北方之强欤?’读了破句,才有这笑话。子建兄的大才,和
那学究不同,但是祝某所书的对联却被你读了破句,以致善颂善祷的话变做了dú咒恶骂。”
子建道:“请问枝山先生,怎样读法才不是破句?”枝山道:“这是很容易的,上一联是五
三读法,上句五,下句三。下一联是三三读法,上一句是三,下一句也是三。要是子建兄还
不明白,我来圈给你看。”说时,从自己笔袋中取出一枝水笔,拔去铜笔套,在门联上圈断
句句,只这轻轻几圈,便变换了语气。大门联是上五下三读法:
今岁逢春好,不晦气。
终年倒运少,有馀财。
侧门联是上三下三读法:
此地安,能居住。
其人好,不伤悲。
枝山把水笔收拾好了,照着圈断的句子朗诵一遍,便问:“诸位仁兄,这两副对联句子
是不是善颂善祷啊?”列位看官,祝枝山的魔力真大,只这轻轻几圈,非但变换语气,而且
把众人的眼光也都变换了。明lún堂上的秀才们,本是徐子建请来助威的,在这时候忘却了自
己的立场,反而和着祝枝山的调,说什么“确是吉祥句子啊!”“确是善颂善祷啊!”枝山
又向汪老师说道:“老师,这是你可以发出公正批评的时候了。晚生写的两副门联,晚生自
认是善颂善祷,今天在场的诸位贵门生也都说是善颂善祷,请问老师,凭着你的公正眼光看
来是不是善颂善祷?”汪老师没有什么说了,点了点头道:“自然也是善颂善祷。”枝山道
“那么子建兄输了,三百两纹银快快取出,这修筑大成殿的款项万万吝惜不得,你看杭州府
学失修到这般地步,便没有今朝舌战的事,凡是杭郡秀才也该量力捐助。子建兄,尊价在那
里?快快唤他回去取银罢。可笑一钱如命的徐子建平日用去一文两文的钱,尚须量量轻重厚
薄,今天罚去三百两,宛比割却他心头的ròu,当着许多人又不能抵赖前言,只得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