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名位俱高,忍住 不笑,微微的摇着
头道:“枝山,你引的《孟子》却作这般解释,未免’侮圣人 之言‘了 。”枝山笑道;
“这有什么妨碍呢?’男女构精,万物化主,‘不是圣 人之言么?’饮食男女人之大yù存
焉,‘不是圣人之言么?”杜颂尧道:“算了 , 算了,你不用掉书袋了,这几天唐兴、唐
寿可曾到府上来索人?”枝山道:“这 几天来,两个小厮川流不息的来索人,祝姓的门限
几乎被他们踏破了 。我被他们 闹的头昏眼暗,只得吩咐家僮回报他们,主人不在家,以便
耳根清净 。谁料大娘 娘陆昭容派着丫环来见内人,定要探听于畏的藏身所在。”又向华太
师说道:“ 老太师,你想唐寅的女人惫赖不惫赖?子畏走了,闹人荒竟闹到我们家里来了 。
晚生虽和唐寅要好,但是没有和唐寅合穿着裤儿,他走到那里去我怎么会知道呢 ? 叵耐陆
昭容蛮不讲理,他遣丫环向我内人絮聒。以为子畏的行藏晚生一定知道的 , 也许晚生有意
把子畏藏匿了,和他们开玩笑 。内人身怀六甲,禁不起这许多缠绕 。 但是没法禁止他们
不来,唉!子畏害人,真个受累无穷!”李一桂和枝山说惯 笑话,便道:“枝山,你号称
智囊,也有受窘的日子么?”杜颂尧是忠厚长者, 只为曾受枝山的窘迫,趁这机会也来说
几句讥刺话道:“枝山,我看你还是紧闭 洞府,不要理他……”这洞府的“洞”字分明犯
着枝山的忌讳,但是枝山仅装不 知 。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老太师,你想可笑不可笑,
唐子畏昂藏七尺之躯, 晚生把他藏在那里?除非把他藏在画箱里面 。但是闷死了又要吃人
命官司 。”才 说到这里,台子底下的照会来了,枝山和一桂是相对坐的,和颂尧是斜签坐
的, 不期然而然的台下伸来两只鞋脚,一桂的脚踢着枝山的右脚尖,颂尧的脚踢着枝 山的
左脚尖,只为他是近视限,向他牵嘴示意便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没奈 何只得在台下
投递照会,报告足下知晓 。须至照会者,华太师怎知其中道理?笑 道:“枝山专会说趣话,
你把他藏在画箱里做甚?”枝山拍手道:“唐寅虽然生 得俊俏,我又没有女儿我又不想他
做女婿,我要把他藏在画箱里做甚?”台下又 是接二连三的投递照会 。枝山以为吓得他们
够了,便也不为已甚,和华鸿山谈到 另一问题上去了 。李一桂、杜颂尧二人抹一抹额上的
汗点,方才安心饮酒。原来 华太师只知道杜颂尧新把女儿许配文徵明,却不知道内幕有这
一出换空箱的趣剧 。 枝山含讥带讽,华太师以为说些寻常俏皮话,并不放在心上 。席散
以后,华鸿 山急于回去,东亭镇上早已派了两号大船前来迎接 。一号是接取大师爷回府的,
船中自有几名仆役伺候;一号是接取大娘娘回家的,船中也有几名老妈子伺候 。 只为公公
和媳fù分别嫌疑,虽然同路回去,却不能同船居住 。内堂姨太太、月芳 二小姐约着许三小
姐、许四小姐也替雪芳饯行。雪芳知道妹妹已许配了文徵明, 而且最短时间便须成婚,心
中又喜又悲,喜的喜妹妹得嫁才子,珠联壁合,可谓 美满姻缘;悲的悲自己嫁了个痴婿,
“巧妻常伴拙夫眠”不知伴到何时才休!想 到这里,总觉得闷闷不乐 。不识相的姨太太依
然百般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