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去了又回?”枝山道:“我又忘记问你们一句话,箱子里
装着的端的是什么东西?”扛夫道:“一箱子都是书画,”枝山道:“不是新鲜活死人么?”
扛夫道:“休得取笑” 。枝山道:“我只不信,或者是个新鲜活死人 。你们开给我看才知
虚实 。”徵明好生着急道:“老祝,你是熟读《史记》《范睢》传的 。果然疑到这一层了。
但是拆穿西洋镜,我的颜面何在?……”扛夫道:“祝大爷,弗要搂,人家的东西私开不得
。 ”
枝山大笑道:“我也知私开不得,不过有些疑心罢了 。”便即套着渔夫的论调道:
“箱中人,箱中人,岂非衡山乎?”扛夫们都是粗人,只道技山有了醉意,笑道:“祝大爷
醉了,怎么书腐滕腾,念起文章来?”徵明知道:“老祝没有醉,比甚么人都醒,他意料定
箱中藏着的是我 。借着《吴越春秋》上的故事,故意咬文嚼字,瞒过了扛夫 。却给我一个
消息 。枝山枝山,你的料事如神,真个是孔明再世,伯温重生!……”枝山道:“你们说
我醉便算我辞了,再会再会!”隔了片晌,两个扛夫商议道:“他是洞里赤练蛇,少停再来,
没有好事做出 。我们快快上肩罢 。”说毕又扛着画箱一路“杭育抗育”的向前行走 。约
莫走了一两条巷,停着脚步蓬蓬的叩门,知道李典史家中已到了 。叩门多时才听得有一个
女郎出来应门,莺声呖呖中间带些悲惨声调,不问而知使是李典史的小姐了 。扛夫道:
“怎么小姐出来开门?老妈子呢?”小姐道:“老妈子出外送饭没有回来,你们且把画箱扛
进我房间里去 。”扛夫答应着,又是“杭育杭育”的向里面扛去 。约莫走了两三进房屋才
把画箱放下,抽去了杠棒,两个人用手抬着,抬进一个房间,大概便是小姐的香闺 。徵明
肚里寻思:“不知是灾是福 。”待要叫喊,又想:“我且忍耐一下子,待到扛夫去后,小
姐回房开取这只画箱时再行呼唤不迟 。”
他在箱中静默了多时,才听得莲步声音,走到画箱边便停了。听得小姐喃喃自语道:
“画箱画箱,我怎忍把你开动?爹爹常说的,我有了一颗掌珠,一箱书画我愿足矣!谁料今
日因画得祸,横遭诬陷 。”说时拍着箱盖道:“箱子里的东西,你真是个不祥之物啊!”
徵明听着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不敢出声,又听得小姐啜泣了一会子,自言自语道:“爹,你
要这许多书画做甚?你既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便不该酒后失言,说什么唐伯虎的
画惟有你藏的最多,而且都是精品 。传入巡按御史的耳中,自然要向你乞求唐画,你既知
势力不敌,便该送他一轴,便没有这祸殃 。你又坚执不允,拚着身子受苦 。爹爹,这有什
么值得呢?”
说时又拍着箱盖说道:“画箱里的东西,爹爹的祸殃都害在你身上 。要不是为了救我
爹爹出险,我早把你付诸一炬了。”徵明暗暗吃惊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使
不得的 。”
又听得小姐说道:“我李寿姑这般命苦,拢总只有父女二人,老天尚不相怜 ,降下这
场祸殃 。我恰才去探监时恳求爹爹权时割爱,拣一幅唐画孝敬了上司,便可安然无恙,释
放回家 。可是爹爹坚执不允,说什么身可死唐画不可赠人 。我说爹爹,唐画虽好,总是身
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