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宁王抢去,周文宾失去了意中人,未免闷闷不乐。彼时祝某曾向文宾说道:‘老二老二,
天下多美女子,你何必执而不化?听说老杜的第二千金面貌不亚于崔素琼,又是老沈的得意
女弟子,一笔丹青名满吴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可以替你去执柯,你意下如何?
文宾听了非常惬意,便托祝某去撮合。见了老杜道达情由,老杜也很满意。不过定下两条约
法:一须守定一夫一fù白首偕老之义,不许再纳偏房;二须久住苏州,不得搬往杭垣居住。
这两条约法,第一条文宾满口允许,第二条却不能遵办。只为文宾虽然生长苏州,但是杭州
已成了笫二家乡,置着许多田产,他娶了娘子便须同往杭州居住。为这一层,这亲事便成了
画饼。现在祝某替令郎撮合,以为这亲事一说便成,令郎是久住苏州的,无须老杜定下什么
约法来。谁料老伯母又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该是祝某福薄,这现现成成的一顿谢媒酒又被老
伯母打脱了。”太夫人道:“祝贤侄取笑了,老身怎敢出什么难题。无奈先夫在日……”枝
山道:“老伯的遗嘱理当遵守,但是也有个变通办法,只须令郎娶了杜二小姐以后夫fù和谐,
如鱼如水,然后再向杜二小姐情商,为着宗祧关系须得纳一个偏房分承一房香火,以重遗嘱,
我想杜二小姐知书达礼,断然不会拒绝令郎请求的。”太夫人道:“祝贤侄的话本是入情入
理,不过老身对于先夫的遗嘱不忍丝毫违背,遗嘱上只说同时娶两房媳fù,没有说娶了正室
再纳偏房,所以祝贤侄的变通辨法老身不敢从命。”枝山笑道:“那么这一顿谢媒酒十有九
分吃不成了。老伯母买了砖头不买瓦,吃了馄饨不吃面,不肯变通,变做了拆供(吴谚是破
裂的意思)。”后来祝枝山回覆杜翰林,道达情由,杜翰林果然摇头不许,这头亲事又不成
了。他又去访文徵明,他说:“衡山,这次做大媒又失了风了,令堂老伯母一副金字招牌划
一不二的面孔,任凭我老祝说得口苦舌乾,他竟排了一个铁桶阵,一点水花都泼不进去。照
这么的媒运不通,我这座撮合山不要立时倾倒了么?实不相瞒,我老祝常年的入款,大半靠
着这笔执柯的柯仪。以前做媒从没有失过风,但看唐老大八美团圆,偷香窃玉是他擅长,登
门说合是我擅长,老祝在他身上赚了多少柯仪,现在呢?替周老二做媒,第一个pào仗不响;
替你做媒,第二个pào仗又不响。周老二那边曾有预约,将来订了他家的婚姻,一定挽我老祝
做那坐观其成的媒人,而且柯仪须得加倍致送,补损偿我这番的损失。你呢?”文徵明笑道:
“(又鸟)鸣而起,孳孳为利者祝之徒也,既然文宾有了这成例,小弟当然照办。”枝山拍着六指
头的手道:“那么还没有吃亏,‘长线放远鹞’,这媒人总得作成我老祝,我可以挂得‘只
此一家并无分出’的招牌。”徵明道:“杜老先生怎么这般固执?三妻四妾是男子汉寻常的
事,况且小弟并非贪色之徒,多多益善实为着遗嘱难违。违了遗嘱非人子也。”枝山道:
“你说不是贪色之徒,‘多多益善’这句话当着我说是不妨的,要是被子畏听得了,岂不要
说你‘当着和尚骂贼秃’么?其实呢,老杜限定要一夫一fù到老,固然是执一不化,尊堂限
定要同时娶两位媳fù也是不知变通,好好的亲事被他们你要这般我要那般成了一个僵局。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