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婆道;“家丁们不敢敲门,只为奉着太夫人的传谕,不敢惊拢他们的
好梦。”太夫人听了弄得莫名其妙,春、夏、冬三香,都要去看这奇事。便撺掇着太夫人到
园中去看个明白,究竟是不是新郎打鼾,只消在房门外弹指几下,便可知晓。太夫人道:
“这么的好睡,轻轻弹指三下,济什么事?”春香道:“秋香妹子或者已醒了罢,便是没有
醒,他却容易惊醒的。太夫人弹指三下,他不醒也要醒了。”太夫人道:“春香言之有理,
你们伴着我去走一趟罢。”于是一主三婢,同入园门。太夫人一壁走,一壁沈吟,新夫fù也
太放肆了,日高三丈,还不起身。华安不必说,秋香是很懂规矩的,难道忘却了“(又鸟)鸣戒旦”
的一章诗么?唉,真个好人难做。不是他来问候我,却是我去问候他了。列位读者,今天的
太夫人可谓大搠霉头。恰才去敲三香的门,现在又要去敲秋香的门了。
他们到了园中,满园春色,怎有心思去欣赏?绕回廊,穿曲径,行到新房左近。早有三
三五五的家丁,都在那里窃窃私议。见了太夫人,都是直垂着双手一旁侍立。太夫人道:
“新房里面依旧有鼾声么?”华平禀道:“启禀太夫人,新房中鼾声正浓。高一阵,低一阵,
却不像是华安的鼻息。”
太夫人道:“华安的鼻息怎么样?”华平禀告道:“去年师爷辞馆回家,华安独卧寂寞,
曾唤小人伴着他同睡一房。住过几天,小人识得他的鼻息声,匀而净,轻而清。况且是很易
惊醒的,从来没有睡的和死狗一般。这些时候还是忽高忽低的打鼾。高一阵,似黄牛叹气。
低一阵,似黄狼放屁,太夫人,你听这鼻息声又高将起来了。”太夫人侧耳听时,果然在新
房里面发出一种很卤莽的鼾声,倒把太夫人吓的倒退了几步。又问华平道:“你听得秋香的
声音没有?”华平道:“好教太夫人知晓,小人们为着事有可疑,曾去禀告太师爷。奉着太
师爷钧谕。着令小人闯入新房察看情形。但是管家婆又传出太夫人的慈谕,着令众人们不许
惊扰新人的好梦。小人们觉得事在两难。闯入新房,便违了太夫人的慈谕。不阔进去,又违
了太师爷的钧谕。只好在新房左近团团打转,已有半个时辰。除却奇怪的鼻息以外,却不听
得新娘的声息。也许新娘已不在房中,亦未可知。”太夫人愈觉谅惶,便道:“那么他在那
里呢?难道花园里面出了妖怪不成?”春香轻轻的向太夫人摇手道:“太夫人不要声张,这
花园里面的花木年深月久,难保不成了花妖木魅。看来守园门的王好比和那新郎新娘,难保
不成了妖魔肚里的馅,妖魔吃的饱了,便酣睡在新床上面。我们都是fù女们,妖魔见了是不
怕的。若要闯入房里,须用阳气方壮的少年男子才行。”太夫人听了,益发害怕起来。又倒
退了数步,坐在圆廊旁边,喃喃的念着佛号。夏香的胆子也很小,举步匆忙,几乎别去了绣
鞋中的高底。冬香年纪小,躲在太夫人身子后面,口称怎么是好,却把唾花溅到太夫人颈边。
太夫人忙看空中,却是天朗气清,正不知那里来的雨点。
还是春香有主见,撺掇太夫人派遣家僮到里面去看动静。太夫人便派遣华平、华吉、华
庆三人到里面察看动静。这三名书僮口头答应,也有些趑趄不前,各把罗帽向后一推,露出
额角,要把三昧火吓退妖魇。但是走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