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蒙小姐错爱,有几句不辞冒昧的话要想动问小姐,不知小姐肯垂听么?”
秀英道:“我们既做了闺中知己,甚么话都可说。但请姊姊指教。”文宾道:“这是奴家听
得表哥哥说的,未知道正确不正确。周府的二公子曾经央媒向府上求亲,事已垂成了,忽又
停顿起来,据说是小姐心中嫌着二公子的家况平常,奴家听了不肯相信,小姐便有这条心。
外面人也不会知晓,何况小姐是一位四德俱全的女子?断不会有这世俗之见”。秀英含羞说
道:“这是外面的无稽之谈,愚妹敢向姊姊说一句自信的话,愚妹虽然生长红楼,却没有红
楼女子的习气。要是存着势利之见,要是存着重富欺贫之心,姊姊也不会和愚妹坐在这里
了。”文宾道:“小姐一意怜才,不存贫富之见,这是奴家深信不疑的。不过周解元也是当
世数一数二的才子,好好的姻缘为什么生了挫折?”秀英沉吟了片晌道:“这些话只好向知
己说,不好向俗人言。说便说了,梦旦姊姊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令表兄面前,尤其不能提及
一字,防着令表兄告诉了他,便成了话柄。”文宾假意儿问道:“他是谁呢?”秀英垂着头
道:“他便是周文宾啊!他的亲事,目前虽然停顿,但是前途很有希望。只为亲事停顿,单
是家父一人的意思,妈妈和我都不以为然。”说到这里。又微微的笑道:“我把姐姐当做自
己人,才向你宣布秘密。你不能骟了我的话,却来取笑于我。”文宾很是情急的说道:“小
姐的秘密尽管向奴家说,奴家若走漏一字,可以推开纱窗向月光菩萨立下誓愿来。”秀英笑
道:“只须你守口如瓶便是了。实告姊姊,这头亲事家母心中已是千愿万愿的了,便是家父
不愿,也不能和家母执拗到底。只为家母的主张家父素肯依从的。曾经写了一封很切实的信
寄往京师,力言人才难得,机会易失。除却了他,不容易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信已去了多时,
家母在日间还提及这事。早晚之间,京师便有信到。要是家父的回信到来,从了家母的劝告,
那么停顿已久的亲事立时便有成就的希望。”文宾道:“那么还好,奴家听得表哥哥说起,
这位周二公子的才学端的当世无双。”秀英道:“他的才学听说是很好的,但是说他当世无
双。也不免过誉。他是翰林的公子,翰林的兄弟;有了这般的贤父兄,他的文才自然容易胜
人。若似姊姊这般家庭,并非书香门户,却能妙解音律,深通文学,使愚妹自叹弗如。古人
说得好,“醴泉无源,芝草无根”,愚妹以为姊姊的文学才是当世无双。他便是多才,料想
也不能胜过姊姊。”文宾笑道:“小姐看得奴家太重,看得周二公子太轻了。奴家的一知半
解,怎比得上周二公子?”秀英道:“我们既是知音,你便不用说这客气的话。实告姊姊,
要不是你藏着令表兄写的扇面一页,无论如何我总不信豆腐店里的姑娘有这般的才学。他虽
然中了解元,我想他的才学至多也不过和姊姊一般。”说到这里,沉吟了片晌,喃喃自语道:
“他果然比得上这位姊姊,我便心满意足了。只怕不能罢。”猛然间谯楼上的更点正起着四
更,秀英道:“姊姊,时候不早了,安睡罢。我也要卸装了。”
文宾道:“小姐可是自己卸装?”
秀英道:“向来是素琴替我卸装的。他已睡了,我自己卸罢。”说时,打了一个呵欠,
很有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