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道:“世兄失了爵位,家里没个来源,尊夫人因此勤俭持家,本是题中应有之义,家中上下,也无不膺服,独独她一人受不得这样委屈,闹得人尽皆知,两府里都没有体面,是为不贤。”
他不说时,贾赦还只觉凤姐委屈,等他一说,贾赦心里竟又隐隐地赞同的话了,面上却还道:“她是暴贵之家,从小骄纵,受不得委屈,也是自然。到底还是我们家委屈了她。”
贾雨村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嫁了人,自然就要遵从夫家,夫家贵,便妻以夫贵,夫家有难,自然也要同甘共苦。可是王氏不但不体谅家中艰难,反而四处宣扬家中窘况,又擅自回门,逾月未归,这样的媳妇,纵是贵府上再低声下气地求了回来,只怕日后相处也是难过,倒不如早些休了她,另娶贤良。”
贾赦道:“只可惜她父亲与我相知多年,实在不忍啊!”
贾雨村见他已经意动,知道他忌惮王子腾权势,又笑道:“世兄占着理字,便是王老大人亲自过来,只怕也说不出什么,他的亲妹妹又是世兄的弟妹,宫中元妃又是他嫡亲外甥女,他难道还真能撕破脸来,对世兄做些什么不成?如今这局面,府上纵然留着这门亲事,只怕也早已与他生了嫌隙,再难一心,倒不如越性断了这门亲事,两下相安,王氏既有了富贵,也未必还记挂府上。”
贾赦还不肯就答应,贾雨村又道:“这夏家虽是商家,却也妙在是个商家——他家里并无子嗣,止此一女,再是干练,也只能依靠男人,她若嫁进贵府,夏家的那些门路,说到底还不是要由令公子来管么?如此也可稍解府上匮乏。”
贾赦就笑道:“照你说法,这门亲事,倒是天作之合了?”
贾雨村笑而不语。
贾赦见他笑容,只觉碍眼,自矜着身份道:“事关重大,容我再思量几日。”
贾雨村因见他已是答应的模样,也并不强求,笑着告辞而去。
王子腾见过凤姐之后,王仁便再不肯透露只言半语,凤姐心内焦躁,轮流地叫人出去打探消息。平儿在屋中躺了半日,就又回来贴身伺候,见她不安,少不了温言款慰,自己也时刻留心,唯恐错失了消息。
那一日忽听前头小厮托人来道“老爷见了贾雨村”,平儿就一喜,笑眯眯地回来,凤姐见她脸色,挑眉道:“有眉目了?”
平儿便屏退左右,悄声道:“姑娘还记得从前托过那府里二老爷的那个书生么?便是林姑娘的师傅,后来做到应天府的。”
凤姐道:“我怎么不记得?贾老二去年还来问我呢,说眼见那人出去做了几年官,家资一日比一日丰饶,每年的节礼都要比往年丰厚几成,他见了眼馋,问我要不要也托他叔叔谋个实缺,我叫他趁早别想,好好的大家公子在京中不待,非要到外头去历练,且不说捞不捞得着钱财,万一现成的爵位叫后娘生的小儿子抢了,那才是冤枉呢!那人后来听说是升进京里了?”
平儿笑道:“是做了京官,如今又和咱们老爷要好呢。上回老爷同姑娘说了话以后,就叫了他来说话,我想我们老爷找他再没有别的,只是为那府里的事了,如今他又上门,怕是来复命的。”
凤姐忙道:“你问出他脸色如何么?”
平儿道:“他来咱们府,无非就是那一副嘴脸,我倒听说他走之后老爷又叫了太太去,太太又命叫牙婆买丫头了。”
凤姐喜道:“那就是成了!”走了几步,又笑道:“从此我可是摆脱那里了。”
平儿见她高兴,也抿嘴儿笑,又道:“此事了结,姑娘可以好生睡一觉了。”
凤姐不曾多想,只是笑道:“不但是我,你也可以好生松泛松泛了。”
平儿只是笑。
是夜凤姐果然早早便上了床,又叫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