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血的四肢被绳索捆得很紧,这种捆法他以前也经常用,不过仍然是没有挣脱的机会。
化血还记得当初学这种捆绑方法时,千机总是听得心不在焉,每每都是等到师父要检查的前一天,才跑到自己这里询问。认真起来的千机,化血觉得自己是比不过他的,一直都是。
此时千机穿的还是化血的衣服,化血看着他,恍惚有种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错觉。
真的是太像了,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们的想法总是走向两个方向。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偏离越来越明显,最终在某件事情后彻底爆发。
九宫派覆灭的时候,化血正好有事在外,并没有呆在门派内。等他办完事情回到九宫派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断瓦残垣,很多地方还有未灭的火星,伴随着滚滚浓烟。
焦糊和血腥的味道充斥在每一寸的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化血在巨大的压抑和恐惧中,试图找出活着的人,却只找到了早已冰冷或残缺的尸体。等到他耗尽体力,整个精神都紧绷着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唯一存活下来的千机。
那大概是唯一一次,化血觉得自己即将有落泪的冲动。
他当时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带千机离开。但是千机接下来说的事情,与化血的想法明显背道而驰——千机要留下来守着玲珑阁,这是掌门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责任。
守着一座已经如同坟墓的废墟?那么到底是几年c几十年c几百年或是更长的时间,才能从这种所谓的责任中解脱?
化血是不同意的,但是他拗不过千机的坚持,就这么陪着他瘦了下来。但是数十年过去了,百年过去了,日复一日的重复化血那一点只因为千机才存在的耐心磨得精光。一成不变的景色,毫无生机的暗道机关,每一样都逼得化血发疯。终于有一天,支撑着化血的最后一根神经,像是陈旧的琴弦般崩断了。
那是化血和千机矛盾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爆发,因为从那以后化血就离开了九宫派的废墟,投入了追命楼门下。
再见面的时候,已然是兵刃相向。
化血想笑,但是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喉咙里传来一阵腥甜,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千机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上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不会说。”化血的声音已经不复从前,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般,透出令人难受的嘶哑,“你说你了解我?呵呵,你了解过我什么呢,我们两个所看到的东西,所思考的问题,从来都没一样过。”
化血虽然是个不受束缚,平常也不怎么遵守规则的家伙,不过对于追命楼的规矩,他从未违背过。任务的内容和委托人都是不能泄露出去的机密。
千机终于走上前几步,停在化血面前,静静凝视着他。化血此时的样子算得上是狼狈,因为之前被寒暮伤了脊椎,他现在能活动的地方不多。裴元看上去柔和,对付化血的时候却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几乎没有留下伤口确能让人生不如死。
这和千机记忆中的化血,相差很大。千机最终弯腰俯身,伸手环住了化血的肩膀。
千机知道,当年的事情确实是自己有错。化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他考虑,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以责任为理由推脱,最终才造成了化血只身离开的结果。
化血面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这样的神情在刚刚被推开的门缝中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明显。
“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暗帝站在门前,双手环抱胸前,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准备跟我回去吧,化血,这里可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
千机立刻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