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那个时候,虽然家庭人员繁多庞杂,但谁的声音都不能掩盖过她中气十足的声音。
泉源女士的声音就要温和许多。她的肺有些毛病,不能太大声说话。
泉源女士的健康状况要比刘云女士糟糕得多,也更令我们担心。
她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你们还想有第二个在耳朵边喊话的老太太吗。”
我倒宁愿有。
不过泉源女士向来不像刘云女士那样活力跳脱。她倒也不会像我们的堂祖母贺晨曦女士那样细声细气地说话,甚至她都很少说话——大概她要说的话都被刘云女士说完了吧。
刘云女士就像她的喉舌。她只要转动视线刘云女士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在她面前,我们的小祖母刘云女士常说的话是这句:“嗷老总我知道错了!”
但反正她下次还会再犯。
大祖母泉源女士倒没有因为说话少而存在感稀薄。实际上刘云女士像是个四处战斗的勇士,而泉源女士则是我们的基石。
有她在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就算我们闯了祸她也总能完美地帮我们收拾好烂摊子。
比如刘云女士抱着我年幼的父亲玩举高高结果撞到我父亲的头,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嗷嗷大叫的时候。
比如刘云女士给汤米洗澡结果把热水开关当成冷水开关,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嗷嗷大叫的时候。
比如刘云女士给偷偷给我塞糖吃,最后我满口蛀牙,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嗷嗷大叫的时候
刘云女士可真会闯祸啊。
但她只在有泉源女士在附近时闯祸,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只要有泉源女士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后来,她们越来越虚弱苍老。
就连刘云女士也开始避免大声喊叫。
泉源女士则有大段大段时间要躺在病床上。我们的家庭医生一直陪伴在她们身边,但医生并不能阻止寿命终结。
那件事到来得猝不及防。
我们一直以为是虚弱的泉源女士会先离我们而去,但首先倒下的是刘云女士。她笑嘻嘻地在握着泉源女士的手离世时我们几乎要觉得眼前的世界是虚假的。她并没有缠绵病榻,也没有感到多少痛苦,只在最后有点担忧地对泉源女士说:“真担心你啊老总,你一个人行吗?早点来吧。”
“我怎么是一个人呢刘老狗。孩子们在呢。”
“说得也对,多看着他们点,让他们别捣蛋,他们听你的。我爱你啊老总。”
“我爱你。”
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死亡仍旧无法让人适应。
我们尤其担心泉源女士,我们当然知道她们对于彼此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们担心她会很快追随刘云女士而去。
然而出乎意料,死亡并没有给泉源女士的生活蒙上阴翳。
“总能再见到。”
总能再见到。
就像她还陪在身边一样。
任何事物有起始就必有重点。
生命也是这样。
唯有感情是其中的特例,格外与众不同。
对于她们来说,爱一旦开始,就没有终结。
爱的时间跨越生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隔断。
泉源女士又在我们身边生活了十七年之久。
原本虚弱的她活过了百岁。
她的膝边有了喜爱她的曾曾曾孙。
甚至她的长子也先一步代替她去照顾她天堂的爱侣。
她仍旧坚持着。
“多看一点,你们小祖母喜欢有趣的东西。”
从刘云女士先一步离去到她离世,她始终乐观愉快,甚至比任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