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入麓山官学。自有人打点妥当,接你过府。”日程稍有超出他估算,好在尚有一月,足够他成事。之后便静心交由她调理,于冀州安养些时日。
男子衣袍上冷冽清香袭来,高大身影将她笼罩其中。姜瑗这才惊觉,此人身量极高,不仅样貌不俗,且长身玉立,当得时下世人对美男子的追捧。
如此近距离被个陌生人靠近,姜瑗本能就要躲闪避让。
没等她向后挪步,顾衍已就着手中书卷,微微挑起一端,轻托起她下颚。
“抬眸。”
不容她违逆,他已俯身下来,放大的俊颜停在她半尺开外。
东厢屋里,两人状似亲密,窗外透进的西照,将他二人包裹其中,暖暖镶了层金边。
姜瑗闻言一惊,若非知晓自个儿年岁尚轻,而他神情端方平和,她都要以为,自己是被人轻薄了去。
屏住呼吸,不觉便依照他指令,缓缓抬了眼。甫一接触,便撞进他黝黑如墨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屋里刹那没了声响,静得出奇。她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出自己净白小脸上些许不安。
紧绷着面颊,呼吸都放得清浅,就怕惊动了他,又惹来叫她始料不及之事。
心里觉得别扭,时光便越发过得慢了。直到她额上出了细汗,他才沉声打破寂静,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你可喜欢妆点花钿?”
顾衍视线落在她眉心,只见她肌肤瓷白,未曾点妆。便是连一双弯弯的柳眉,也只是浅浅勾画,很是清丽。
愕然怔愣,姜瑗如何也想不到,此人主动近前,两人如今又是这般情形,他竟只为问一句:你喜不喜欢在额头贴花钿?
脸颊发烫,此番却是因了羞恼。太是不讲礼!姑娘家闺中喜好,岂是外男能够随意打听?
回想他之前一应行径,似乎少有能让他忌惮之事。姜瑗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瞧出她面上不自在,顾衍坦坦荡荡,在她兢颤眼神中,收回手去,向后站直腰身。面上像是看了她笑话。
那神情,好似在说,姜家小豆芽庸人自扰,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分量。
总算等到他松了钳制,退得远些,哪里还顾得上是否被他取笑。姜瑗偷偷吸一口气,借着襦裙遮掩,脚后跟向后边挪了挪。
看她否认,更应了他猜想。她不喜浓妆艳抹,更不喜往脸上贴亮金色的花钿。
男子目中有精芒划过,观她像是要禀明了告退,垂在腿侧的手掌一指轻弹。便见身前小姑娘忽而之间,惊呼着,歪歪斜斜向一旁栽倒。
姜瑗告退的话已到了口中,不想小腿蓦地一疼,抽筋儿似的,整个儿跪了下去,人已失了平稳。
惊惶中再顾不得其他,本能就伸手,死死抓住眼前之人。他身上衣料名贵,又软又滑,宽幅衣袂空荡荡没个支点,哪里能够助她稳住身形?
左手在半空慌乱一拽,总算抓住个结实物件。又被他躬身稳稳扶住肩头,这才险险倚着他臂膀,人也免了摔倒的窘境。
当此之际,七姑娘娇颜惨白,心有余悸,鬓角流苏摇摇晃晃,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松松滑出半截,眼看是要掉在地上。
顾衍宽大手掌握住她臂膀,看她半伏着身子,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颈脖。背后披散的发丝,下端绑了系带,此时长发滑落到右面,搭在她肩头,左耳后露出一颗绿豆大小的朱砂痣,鲜妍夺目,不容错看。
顾衍瞳眸一缩,心中疑虑尽去。再看她,眼中越发显得讳莫如深。
“可还好?”
姜瑗惊魂未定,恍惚着颔首,咬牙扶着他手臂,借他使力慢腾腾站起。心中惊怕未去,抬眼看清手中被她拧得面目全非,密布褶皱的锦袍,七姑娘傻傻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