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曼蓉捂住嘴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越过巧碧的肩膀，赫然发现巧碧的背部已经捅了个窟窿，血无边无际地流着，“巧碧，你怎么这么傻，我哪里值得你以命相救”

    “奴婢，奴婢今天在冯家好害怕，害怕小姐遭遇了不测，害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巧碧的双唇渐渐变成了白色，她的眼睛开始闭拢，右手颤抖地朝莫曼蓉伸去，“奴婢还没见到小姐穿喜服出嫁的样子呢，小姐，这么漂亮，一定，很好看”

    莫曼蓉捉住巧碧的手放在脸上，心里痛得一抽一抽的，“你不要睡，小姐一定会穿给你看，你不要睡啊，听到没有，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说了不要睡，你给我醒来，醒来”莫曼蓉撕心裂肺地喊着，而她怀中的人却沉沉地闭上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般痛？

    巧碧，她怎么这么忍心抛下她孤零零地走了？

    前世巧碧为了她受尽苦难，为了她这一世也要弃她而去，老天，你何其残忍！

    “巧碧，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给你物色好了人选，等着你坐上花轿出嫁呢。”莫曼蓉紧紧地拥着巧碧，泪水肆意地流着，像是低喃细语，“其实我们巧碧这么漂亮，当新娘子才是最好看的”

    “我还给你和香荷准备了嫁妆，有你最喜欢的玉如意”

    “我都想好了，等过完年就给你个惊喜的”

    周遭的一切都失声了，莫曼蓉再也听不见，再也闻不到，模糊的眼前只有人影晃动，恍惚中，菊华的脸似乎被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想一条粗重的红头绳布在脸上，吴月桂似乎体力不支了，咬着牙奋力做着挣扎。

    都要死了吗？连她们也要死了吗？

    莫曼蓉推开巧碧摇摇晃晃地撩开残破不堪的车帘子，胸腔里就像燃了一团熊熊的大火，她张开嘴，声嘶力竭地喊，像癫狂了一般挥舞着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只知道只有这样，心里的悲怆和怒火才能泄出一丝半缕。

    事隔多年以后，脸上布着疤痕的菊华回忆说，九死一生的这一回，莫曼蓉满脸血污地站在马车前，猎猎的寒风吹着她银白色的裙裾，她傲然狂妄地俯视着这一切，撕心裂肺地喊道：“不准死！都不准死，死了，就算我下地狱也不会饶了你们！”

    那样霸道而凌厉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震到了所有人。

    从这一刻起，菊华的心底，就彻底地心悦诚服肝胆忠诚。

    这些莫曼蓉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不过后来的事，她却印象深刻。

    她正在慷慨激扬地说着话，突然脑后一阵疼痛，莫曼蓉在倒下的那一刻扭头往后看，只见车里的婆子正狞笑着看着她

    无尽的黑暗蔓延而来的时候，莫曼蓉依稀听见有人在喊叫“官兵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曼蓉像被扔麻袋一样，丢弃到了地上。

    这一阵磕碰使莫曼蓉醒了过来。

    莫曼蓉呻吟一声，头昏脑胀地睁开眸子。

    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阴暗地像似泼了墨，好像又要下雪了。

    莫曼蓉眨眨眼，犹如还在梦中，只是猝不及防伸过来的脑袋，骇了莫曼蓉一大跳。令人恐怖的是，一个接着一个，两三个脑袋挤在一处，把莫曼蓉眼前的天空全然遮住。

    三个脑袋全是蓬头垢面，头发贴在一起打了结，莫曼蓉能闻到那扑鼻而来的恶臭，灰扑扑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咕噜噜的乱转，干燥裂开的嘴唇，流出一长串的哈喇子，有的滴在莫曼蓉的衣襟上，甚至还有的滴在莫曼蓉的脸上，黏黏糊糊的。

    莫曼蓉一阵恶心，尖叫着霍然起身。

    她屁股坐在地上往后爬了爬。

    这是她彻底看清楚了这些淫笑的人是什么人了！他们皆是破破烂烂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