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被莫堂主一问,这才醒悟到人家根本不曾提起行刺的是离金玉这样一个女孩儿,自己未卜先知,自露马脚,万一追问下去,晓得就是自己和普玄破坏了好事,岂不马上翻脸无情以雪旧恨。方仲搪塞道:“在下只是胡乱揣测而已,非是故意隐瞒。”这话说的勉强之极,在座诸人见方仲犹豫之色,俱都不信。莫岚略一思考,说道:“方兄弟宅心仁厚,必是听了雷鹏那斯说我父亲当年滥杀无辜,连女孩儿都不放过,是以不忍是吗。须知刀剑无眼拳脚无情,非常时刻误伤一二人命也是在所难免,要怪就怪那凶顽不灭,多造杀孽,诸般罪过都应归在它头上。”方仲强笑道:“雷庄主不曾说过这话,实是我无心之言,莫公子不要迁怨别人。”
莫堂主淡然道:“都是些往事而已,提它作甚,今日相聚,但图尽兴,来,来,尝一尝这米酒如何。”端起一杯米酒遥敬方仲。方仲自甘后辈,站起来饮了。那酒清冽无比,带着一股竹香,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杂质,明澈之极。方仲虽是外行,也知此酒不凡。商音解释道:“这酒虽是米酒却工艺颇繁,酿成初酿之后,以竹炭撒入,待沉淀之后捞出,又撒一遍,那酒就干干净净了。为去酒中焦气,不装酒罐,却装入粗大竹节之中封盖严实,或三月或一年乃成。时日越久,越见味道。”众人赞叹一番,边饮边聊,不久残席。莫堂主对莫岚道:“岚儿去为方少侠安排一下住所,就在为父宅处左近好了。”莫岚一愣,道:“前房空闲居多,何以安排后宅,况且……况且……似乎多有不便。”莫堂主脸色一沉,道:“前房简陋,岂可招待贵客,还不快去。”莫岚不敢再言,只得去了。方仲忙道:“小辈已然叨扰一番,断无留宿之理,请莫堂主收回成命,在下这就告辞。”莫堂主拦住道:“少侠哪里去?这天色已晚,竹林漫天,不要说你,便是堂内之人出去也要迷了路径,我邀月堂断不做雨天送客之事,还请歇息一宿再说。难得与少侠言语相投,少不了要秉烛夜谈一番,岂可让本堂主扫兴。”执意相留,再加上三音附和,方仲骑虎难下。
这后宅其实方仲来过,当时为着救艳红,与周青两个误闯误撞,就是在这里碰上了那少女,还携手与人打了一场。莫堂主指着一间空房道:“委屈少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方仲一看,右边就是莫堂主卧室,房前一座小炉台炭火未息,几株芭蕉依旧。方仲应了声是,入房内歇息。房里一尘不染,榻上放了个竹枕,叠着新被。窗前露出树枝新竹,晚风一吹,微微摇晃,四周静悄悄的十分安逸。方仲解了剑鞘坐在榻上,心道这里倒是与幼时环境十分相近,一样的无牵无挂,一样的与世无争。在榻上默默运了会功,只觉得浑身舒坦,依着旧例,便想抽出剑来“糟蹋”剑气,可一想这又不是野外,又非自己居室,若是破坏了此地的一草一木,难道要赔偿人家,只能作罢。可是精神亢奋,又睡不着觉,见左右无人,便不停的在掌心凝聚真气,收了散,散了收,把个雷击咒越使越熟。
正当倦闷之时,门外传来几声琴音。
琴音初时平缓,慢慢急骤。
方仲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信手推门,只见房前炉火微亮,小炉后一张小几,几后莫堂主端然而作,背后立着一个小童。
几上摆放一具古琴,莫堂主十指翩翩,正在弹琴。那琴弦只有一根,却发出不同琴音来,若非亲见,实不信有如此神技。仙音秒符不停传来。莫堂主见方仲出来,一压琴弦,微笑道:“打扰少侠高卧,本堂主甚是过意不去。既然一时不眠,不妨高山流水,品评一番。”其实即便方仲睡着,恐怕亦要被琴音惊醒过来,不过借之以口,另作他图。
在炉前另有一张铺地竹席,方仲便在席上盘膝而坐。莫堂主尚未说话,他背后小童见到方仲,小眼瞪圆,支支吾吾的道:“他……他……”也不知应不应当告诉莫堂主那方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