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赵恭的府宅在金陵城南,这日为了送别戚慕恒夫妇,他还宴请了冯锡c贺凡举,之前让出相位的前宰相卓定翼派人从府里的私厨送来菜肴c美酒,为他们助兴。
不过这场筵席安排在赵府后花园的戏台旁,戚慕恒和黎茗衾来到后却先被引到了西院。二人并不觉得奇怪,在西院果不其然看见了冯姨娘。
这时,冯芸儿并没有看见他们,她正在荒落落的空地上低头慢慢地走着。一会儿她蹲下拨拉两下砖缝儿里的杂草,一会儿摸摸冰冷的墙壁。她旁若无人地笑笑,莫名其妙地小声和自己说几句话。
黎茗衾小声对戚慕恒道:“我到后面转转,要不你先跟她说说话?好歹她跟了你一场你看,我在这儿不太合适。”
戚慕恒很为难,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怕黎茗衾吃醋c不舒服,而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冯芸儿了。
“咦,你们都来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吧。”冯芸儿笑得怪怪的,有种形容不出的东西,她来到他们面前,居然行了个还算规矩的礼,“贱妾见过侯爷c夫人,既然以后都没得见了,那就最后一次给你们道一声万福。”
她这一弄,看得二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戚慕恒问道:“太夫人是你下的药,对么?画意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太夫人,呵,侯爷,我这么做了也就做了,为自己出气,也为那些受她欺负的人出气。当年她答应老定远侯要为你把我纳进门来,说是耿氏身体孱弱。主不了事,我即使身为妾室,也与一般人家的正室无异。她还说她会把我当儿媳妇一样看到,可是你们看看耿氏去世之后,她何尝兑现了她的诺言了。至于画意,她都走了,干吗还要回来。来便来了,还要揭发我,那我就送她入地府,反正做也做了。也不差这一桩。”冯芸儿阴阳怪气地道,说话时眼睛一个劲儿地往黎茗衾身上瞟。
戚慕恒目光阴沉地道:“不错,太夫人说的话我也知道。这件事上是义安候府对不住你。可是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并不下于正室夫人,你还是府里唯一能够自由出入的姨娘。甚至太夫人还打算给你一些产业,以防你无儿无女老而无所依靠。你便只看到不好的,看不到好的。知道你会被人利用。多次提醒于你,你也丝毫不听”
戚慕恒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曾经自以为了解的女子:“我对不住你,可是义安候府没有对不住你。你勾结外人,构陷阖府,杀害无辜。险些葬送了全府人的性命。你如何还能让人守信于你,如何还能让人容得你。”
黎茗衾不自觉地往旁边站了几步,一直没有插嘴。冯芸儿瞥了她一眼。媚笑道:“侯爷何必把话说得这般义正严词?若是你心里有我,我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当真做错了,你也会为我找到各种理由。你肯来见我,是因为知道我的死期近了。活不了几天了,你不想心里留下愧疚。不想让以后的日子留下阴影罢了。要不侯爷你这样想想,若是今天做下这般事的是夫人,侯爷你要来见他最后一面,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戚慕恒一愣,不曾想冯芸儿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若是此刻黎茗衾与冯芸儿易地而处,他的确会痛彻心扉,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她脱罪。
若是实在无法了,他会安排好一切之后,与她同死。纵使不能同死,估计他也会变得行尸走肉,再也不是他了。
戚慕恒忽然一阵怅然,对冯芸儿生出了几分怜悯。可是怜悯归怜悯,他知道对错,有些事是感情所不能逾越的。人与牲畜的不同即在于理智,罔顾于他人性命,牵连无辜,又何来的其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爱他,就可以为他不去做一些事呢?”在戚慕恒沉默的时候,黎茗衾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她的目光好不躲闪地落在冯芸儿身上。
冯芸儿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