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芷晴静静地望着祁清，叫唤门外的小厮，小厮掩鼻进来：“小姐，可是可以开药方了？”

    芷晴淡淡地说道：“帮他换洗一下吧，若是连住的地方都不干净，那吃多少药都是无用。”

    小厮被恶心的气味熏得想死，见芷晴居然对这味道没有半点反应，不得不叹服：“小姐可真是医者父母心，只不过天气这么冷，麻烦死了，不过就是个疯子而已，死不了就成。”

    最冷不过人心，大约便是如此吧。

    芷晴转眸，带了些玩味的语气说道：“若是他在这样又脏又湿的床榻上躺上几天，那估计就真的离死不远了。他眼下虽说疯了，但听说以前宫里的人偶尔会来看他，他活着还好，若死了，你如何向人家交代，你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

    小厮见芷晴说得有板有眼，确实，之前宫里头隔几个月就会来看这个疯子，还给他沐浴更衣，虽说最近几月不来，但难保什么时候宫里头的人又想起来，那些人可是他惹不起的主。小厮想了想，便听了芷晴的话，转身烧水去了。

    芷晴和两个小厮一起帮祁清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被褥。整个过程，祁清都像一只被惊吓的小鹿惶恐不安。他的脚踝被铁铐磨得红肿，芷晴随意地看了看那根铁链，若要靠人力，那恐怕一辈子都弄不开这铁链。

    小厮在心里嘀咕了半天，有些搞不懂这个年轻的女大夫，为何对这个疯子如此有耐心，还如此温柔，就连男女之嫌都不避开。

    芷晴嫌小厮有些碍事，写了药方让他去抓药煎药，自己则留下来帮祁清梳发。祁清非常抗拒旁人的触碰，总是一次又一次把芷晴的手甩开，用手把梳整齐的头发又弄乱，芷晴总是不厌其烦地靠近，再重新帮他梳发束发。一如多年以前，她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帮他梳发加冠。其他男子的加冠礼都是由长辈来做，而祁清的，却因着祁绾的一句玩笑话，便真的要她帮他行加冠之礼。

    梳洗一番，总算能看出当年身为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祁清是如何面冠如玉，貌比潘安，哪怕如今瘦骨嶙峋，也不影响他五官的精致。小厮煎好了药端来，芷晴亲自喂祁清喝下。祁清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反抗，而是两只眼睛迷茫地望着芷晴，慢慢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喝着药。

    小厮看了半天，有些狐疑：“小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疯子呀？”

    芷晴面不改色，低头搅动药碗，淡淡地说道：“听说过他，当年梁国兵部尚书的公子祁清，为四公子之首，风度翩翩，才学过人，梁国最炙热明亮的少年将军，写得一手好字，练得一手好剑，是很多女子的梦中的情郎。”

    小厮听罢，忽然就掩嘴失笑：“小姐这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吧，我就说小姐怎么会对他这般细心，难不成他也是小姐梦中的情郎？”

    这个小厮说话倒也直白，芷晴低眉浅笑，伸手帮祁清擦了擦嘴角的药汁：“他和我从前认识的哥哥长得很像，我只当他是哥哥。”

    一直都是哥哥，她在人间的祁清哥哥。

    芷晴浅笑着低头盛药，错过了祁清眼底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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