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寒风打着糊着薄薄窗纸的窗户“吱吱”作响,水墨颜从梦中惊醒,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下床来添几乎熄灭的火盆。煨着的茶水温度正好,水墨颜取出漱了漱口,便折回去准备再次入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为什么,许多往事在她眼前浮现。
那年,她才十岁。
冬天是每个爱玩的孩子都喜欢的季节,尤其是在下雪之后。水墨颜从小就是个极其安静的孩子,她喜欢安静地写诗,喜欢做女红,喜欢钻研可以入药的花草,喜欢用藤黄石绿描绘只属于自己的春天。所以当每年冬天来临时,她总是尽力避免那些兄弟姐妹们的纠缠,依旧一个人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可是那天,他被迫卷入了他们的世界。
她至今都记得那个下午,天空也像现在一样,飘满无才思的柳絮杨花。她正翻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深冥宫消磨时间。
突然,房门被一个人撞开,她吃惊地喊出了声:“沐子枫哥哥!”沐子枫是坤夜国受宠的皇子,只等弱冠之年正式封为太子。
当时,他只有十三岁。沐子枫虽然是皇后的儿子,比水墨颜的身份要高许多,但他对她好绝对超过了其他人。
他给她买女孩喜欢的丝线,帮她搜集绝版的古书,甚至让她喊他“沐子枫哥哥”。这些当然只有他们知道。可今天,为什么他会闯进来?
“水墨颜,帮我个忙好吗?”他手中捧着一只鹦鹉,鹦鹉的翅膀受了伤,血染红了黄绿色的羽毛。水墨颜急忙接过鹦鹉,泪水悄悄盈满眼眶:它刚被剪断了翅膀!
无翼之鸟,难逃笼之目,奢求寰宇,奈何泪湿翠袖!水墨颜用平常收集的御花园里德夜茗草煮了水,洗净它的伤口,撒上一层药粉,用白绢轻轻包扎住伤口。
“沐子枫哥哥,它没事了!”水墨颜双手捧着治疗过的鹦鹉来到杀生丸面前。“谢谢水墨颜。”沐子枫单手接过,另一只手从袖子中取出一支玉簪,“送给你。”
不等水墨颜答话,沐子枫便匆匆离开了深冥宫。水墨颜手里捧着玉簪,心里默默讲了一句:“沐子枫哥哥,谢谢你。”
但是,次日清晨刚起床,来不及梳洗的水墨颜就被她的姐姐沐子幽雪和沐子滢雪给拉到了深冥宫的柴房里。
“说,沐子枫王子给了你什么?”“沐子枫王子”是别人沐子枫的私下称呼,正式场合都只称他为“二皇兄”,并不能冠以姓名。
“他什么也没给我。二皇兄怎么会与我来往?”水墨颜咬紧了牙,刚才在被拉到柴房时她可是结结实实被浇了一桶冷水。
“没有?昨天下午我亲眼看到他来你这里,你还敢说没有?真不愧是兰萱那个奴婢的孽种!”沐子幽雪那年只有十一岁,却继承了她母亲熙贵嫔的一张利嘴,但她没想到水墨颜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居然会在这种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出手。
水墨颜虽然年幼,但因常过着半主半仆的生活,体质好过同龄人好多,即使面对两人也能让自己不受伤害,更何况那两人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自己的母亲——野藤兰萱。
只是,她傍晚就受到了极重的刑罚,罪名是以下犯上,双手被夹得鲜血淋漓,那夜她咬破了嘴唇都没能忍住流下的泪,沐子枫派他的心腹女仆临渲照顾了她一个月。
水墨颜身边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和乳娘,都对她极好,根本不用担心她们会透露半点消息,况且临渲武艺高强,大内御林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是,水墨颜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沐子枫,直到七年后她出嫁。
躺在床上的水墨颜从回忆中醒来的,北风依然肆无忌惮,残烛落满了红泪,青纱帐隐藏了冷宫中的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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