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周戉问:“你休假回来没有别的事?”
周戉摇头。“我坐最快的卓越级战舰,来回二十七天,只能在主星逗留五天。这五天时间足够我反复说出刚才的话,苏抗抗,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或是慢慢喜欢我。这对于我没有任何妨碍。我喜欢你。”
像她当初那样,单向地投入感情便能满足?不可能的,她尝试过,懂得那种心灵缺失的痛苦,整个灵魂都不完整的痛苦。
苏抗抗摇头劝止,“别为难自己,你甚至不知道,付出的目标是否值得。再见,周上校。”
她不曾回头。周戉注视她的身影于门廊的灯下消失,抬头望去,二楼的小窗前,数个并排的脑袋一闪不见。心中的落寞被孩子们好奇又滑稽的行为冲淡了些,踩着路灯的影子,周戉心想不过是第一次而已,他认准了七是他的幸运数字。
苏抗抗把三个孩子轰上床,坐在灯下重新翻开傅珽的笔记。
勇气是种很奇特的心理状态,当一个人肯接受现实,就拥有了力量,敢于面对真相。
她看到了老盖亚所说的那首济慈的小诗。
“山谷,晶亮的河,锦簇的草坡
看起来只是一柞;
让我守着你,在枝叶荫蔽下,
看跳跃的鹿糜,
把指顶花蛊里的蜜蜂惊吓。”
后面的那段话是傅珽描述他与妻子初见时的情景。当时地平线以曲率航行速度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前进,寻找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他们发现了一个新的星系,其中一颗行星拥有和地球相似的大气结构,只是重力稍强。
那颗星球拥有大片的沙漠地带,地平线号组织的探索队在沙漠地带的边缘发现一种奇怪的生命体。那些虫子吞食沙子,消化后后排出石质的分泌物。傅珽当时的工作就是研究这种奇特物种,他需要一个助手协助研究这种奇特物种的石质分泌物,而肖青予在地球时代是一名地质学学生,十万流亡人口中的一员,她去应征这份工作。
傅珽在笔记中写道:“那套职业女性的服装或许是向亲朋好友借来的,大了一号,看不出腰肢,在面试时,我数次联想到森林的小鹿,双眼灵动羞怯,脚步轻盈。数度疑惑她是如何从那场大浩劫中幸存下来。”
苏抗抗莞尔。原来傅珽喜欢的是鹿一样灵慧娇柔的女性。
她回忆自己在空间站时是什么模样,和金属机械打交道太久,性格毫无柔软处。永远的制服,永远的来去如风。无由地,她想起方才周戉的描述,和g4的气候一般炽热,和荒原的风一般豪烈。
苏抗抗失笑不已。总不能勉强一个喜欢鹿的人转而喜欢马。
何况这早在意料中。那时在空间站,她就曾说过,她的坚持或许是在等待某一个时刻到来,那是残忍的时刻,也是解脱的时刻。
最初的怨和恨差不多被时光销蚀殆尽,现在终于了解了能令傅珽倾心的目标是什么样子,就连那一丝半毫的介怀也荡然无存。
苏抗抗继续看下去,多数是地平线号在太空遨游的经历,他的研究工作,以及傅珽爱意蓬勃时的数句诗词。她潜心按现代联邦语尽量翻译了一部分,准备睡觉时,无意中点开下一页,上面记录的话语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在空间站最后的日子,当走出实验室,发现外面空无一人,连那些叛乱的机器人也消失无踪时,我做出错误的选择。我将抗抗送上盖亚号,任由她消失于黑暗宇宙。那一刻,我祈祷的是她的平安。时间逝去如此之久,几乎已经忘却当时不再尝试基因重组研究的誓言。”
“我面前的培养皿中,是一个极其完美的硅基基因样本。它在诱惑我,呼唤我。”
“如果抗抗幸存,她会否保留记忆?会否痛恨我的所为?会否明白一个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