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她十七岁,上辈子,这是他与她定情的那年。
回到宫中,君瑜请辞了太后要多留她休息几日的意思,她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平复自己的心,让心中的伤口不再扩张。
伤心至极,眼泪是流不出来的,望着桌上的走马灯,元宵夜,那个在人群中搜寻着她身影的少年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他追她百里,只为给她送一盏结缘灯,期冀着他们的缘分。相国寺,他拿了她的结缘绳,抽到同样的签文,一切太过于巧合,以至于她以为他在恶作剧。但他惊喜的表情震撼了她,让她心底里滋生出了这辈子他们会不会有所不同的想法。
叶城桃花溪旁,他与她饮酒夜聊,牵出了青平原旧事,她心底最大的芥蒂原来是个笑话,他们上辈子错过只是因为他记错了人。从那一刻起,她比他更渴望知晓他们这辈子的缘该走向何处。
回京前,他与她宛若寻常男女般在丰原城的七夕节夜游,她需要他帮自己下一个决心,一个她回到栎阳可以面对崔觐的决心。他怎会不知自己的心在那时也许还不全然在他的身上,却还是宠溺地答应了她,点出了她的心伤却不再追问。他说,你的心有伤,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我一定会成为那个你最亲近,最能依靠的人。
揽月阁,他忽然而至,给了伤心的她一个惊喜,他满心满眼对她的爱意也让她沉醉其中,他会温柔地对自己,他会护着她,即使她做错了事,也舍不得高声呵斥她,他给了她最安心的怀抱,他说过永不相疑,他给了这世间爱人间的最高承诺。但现在,他食言了,而她不得不食言。
虽然与上辈子的过程不一样,她和齐煊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同。上辈子,他说过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说过要陪着他永远不离不弃。后来,她去了昆仑,他们间的诺言终究成空。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城楼的最高处,望着栎阳城千家万火燃起,迎着呼啸而至的北风,她红了眼睛,却不愿掉一颗眼泪。远处有一盏盏的孔明灯飞过栎阳城的上空,飘散的很远很远。
她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不可以哭,就算齐煊要娶其他女人,以后也许不会和自己有任何的交集,她也要保他无虞,就像这辈子阿觐娶了李雪晴,她还是要守着他平安。也许,他们无缘在一起,那么至少这辈子,她能为他们所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让他们平安,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守护了自己上辈子,那么,这辈子换她守护他们。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怯懦软弱的司徒君瑜,她必须做出改变,因为怯懦与软弱只会给她和她所在意的人带来伤害。
将痛封印在内心的最深处,君瑜笑了起来,陪在她身旁的喜乐觉得那是她见过最美的笑,没有强作坚强,她的君瑜小姐是从心底发出的笑,仿佛可以照亮这漆黑的夜空。
王璟之站在城楼的另一端,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了他的眼帘,她的笑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也许,她比许多男子都来得坚强。他可能仍旧低看了她。
太子以韩雨晴为救齐煊失了许多气血为由上奏肃帝,称她堪为安王妃,齐煊中蛊之事被他们瞒了下来。与此同时,太子齐飂上书,请肃帝提拔丰原城韩郡守之职,将他调入六部任职,抬高其身份,这样才能与皇家匹配。
肃帝准其奏,抬头便问一旁的君瑜,“朕可以赐你为煊儿的侧妃,特命在安王府,你与韩雨晴不分上下,不必行侧妃之礼,你可愿意嫁给煊儿。”
君瑜跪在地上,“臣女蒙陛下错爱,能在御前当值荣幸万分,希冀有福气可以在陛下身边多侍奉几年,望陛下成全。”
“你是个清高的,朕明白你的意思。起身,将这份奏折替朕送去东宫太子那里。”肃帝语重心长道,他越发地要高看司徒君瑜,她经历齐煊失忆之事,不自怨自艾,甚至于比之平日,手头上的事情并不差错,照旧与宫人们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