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居的昭文殿静悄悄的,可是立在殿外的侍卫和内监们却都是神色肃然。一名内监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自侧门走进大殿,虽然夜色已深,但因内监手中提着灯笼,借着昏黄的灯火,还是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太医的服色。
隐在暗处的宫女看着那些人进了昭文殿,又在殿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冻得手足都快要麻木了,都没有看见太医们出来,这才悄悄从小径回了长春宫。
德妃还没有睡下,正在内殿中来回地踱步,见心腹宫女回来,立刻问道:“如何?”
宫女冻得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奴婢看见好几位太医进了昭文殿,到现在都不曾出来。”
德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如此说来,皇上当真已经悄悄回宫了,还受了伤?”齐王如今还在围场呢,这消息是他的心腹送回宫的,而齐王本人,还在那里“侍奉父皇”,因为对外的说法,皇帝只是受了惊又扭伤了脚踝,所以要在围场的行宫里多休息几日。
宫女回想了一下昭文殿四周的布置,低声道:“奴婢瞧着,殿外的守卫不少,若是陛下不在宫中,原不必有这许多守卫的。”
德妃眉头紧紧皱着:“那陛下伤势究竟如何?”
这个宫女可就答不上来了,她也只看见太医进去,并不能潜进殿内去看看皇帝的伤。但就凭太医进去了就不再出来,只怕皇帝的伤势是不轻的,绝非对外所说的受惊和扭伤。
德妃走到窗前,远远望着昭文殿所在的方向。齐王给她送来的消息,是说皇帝被一枝暗箭射在胸前,只是立刻就被侍卫和侍女围了起来,他也并没能看清楚。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皇帝秘密回宫又召太医,齐王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究竟是什么人意图行刺陛下?”德妃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身边另一名大宫女低声道:“娘娘,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探明陛下究竟如何了。”
德妃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瞧着她。那宫女走到殿门处仔细探看,见外头确实并无什么人,只有德妃和她们这两名心腹宫女,便道:“娘娘,若是陛下万一那——储位尚未立啊!”
德妃一惊,顿时紧紧攥起了双手。晋王是中宫嫡出,无论她这个德妃如何受宠,都不是皇后,如此,齐王在出身上就天然地差了晋王一筹。倘若皇帝不及立遗诏便龙驭宾天,那晋王的确是比齐王更有继位的资格。
“如今殿下们都在围场,娘娘身在内宫,若能探明情况,或许便能掌握先机啊。”
“那要怎么才能探明?”德妃烦躁起来。难道她不想去探明吗?可是现在皇帝对外还说是在围场行宫呢,难道她能硬闯昭文殿不成?
这下两名宫女都沉默了。半晌,先头出去探看的宫女才低声道:“奴婢与宫中几名侍卫相识,会想法子去试探几句。”
“那就快去吧。”德妃在宫中多年,也在皇帝身边的近卫和内侍里颇收服了几个,无奈此刻皇帝平日里常用的人都留在了围场,现下昭文殿里外的这些人里头,居然没一个德妃能说得上话的,又是遇上这样的大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
那宫女才在殿内缓过来,便又转身走了出去。德妃在内殿又走了几步,便招手叫另一名心腹过来:“送个消息回府里,问问你们二舅老爷,如今该怎么办。”儿子远在北山围场,大哥是指望不着的——这会子陆敦贩卖军粮的事儿还没抹平呢——也只能指望二弟了。
长春宫里宫女内监们出入的消息,不过是片刻之后,就逐一传到了昭文殿。
皇帝靠在窗下的窄榻上,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听内监回报完毕,便对旁边的人道:“你说,德妃叫人送信回母家,是想做什么呢?”
“奴婢不知。”榻边的小杌子上坐着的,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