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易便捕捉到她眸中不安的神采,她是个好姑娘,不是因这个身份,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昧了良心欺骗他,自己亦是不甘愿的,可她偏生撞上来,那么多的巧合,她救了他,又遇上他,再到他发现她的身份
可见连天也要将他们绑在一处。
泊熹放下剑,随手在膝盖上掸了掸,然后从从容容站起身来。
他笑了笑,眼角生光,隐约藏了什么,“我是突而好奇,不晓得自己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倘或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抑或我对你有所欺骗——”
她迷惑地歪了歪脖子,不明所以。他的手极为自然地拢上她头顶心,温柔覆盖上去,语声里竟流露出缠绵缱绻的意味,“即便那个时候和龄亦是不会怪我的,对么?”
和龄没有任何不好的预感,她这人有时候不爱动脑筋,一旦认定了什么人就不会去细琢磨他话里潜藏的意思。
泊熹毕竟是哥哥,哥哥说的话么,即使怪异,她这做妹妹的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包容他。
浓淡正宜的眉尖攒了攒,和龄向他挤了挤眼睛,俏皮道:“兄妹间哪里有隔夜仇,哥哥只管把心往肚子里放,我不生气,我心胸宽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脾气大,爱生气,这会儿立马就变了说辞么?
“这样啊,”泊熹揉了揉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和龄须得记住今儿这话,保不齐,哪一日我还要问起的。”到那时候,甭管他还是不是她哥哥,她都不该记他的仇。
风过处,细长条儿的竹叶一片接着一片蹁跹落下来。
和龄脖颈里痒痒的,她含糊地答应他,心想要问就问好了,她反正句句发自肺腑问心无愧,总归不是专门说了为骗他的。
泊熹的视线落在她领口处,微一迟疑,向她靠了过去。
和龄却显然如临大敌,白生生的小脸上抹了胭脂似的红扑扑起来,埋怨道:“好好说话就说话么,你又要做什么?”再动手动脚的她是真会翻脸的,光说不练假把式,她可不是纸老虎。
谁知泊熹却很老实,他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幷起,指尖处拈起落在她颈项里的竹叶,朝她比了比。
“你傻么,”他执着翠滴滴的竹叶在那张红泽遍布的脸孔上撩了撩,“脖子里落了这个,竟不自知?”
话毕,放到自己唇边“呼”的一吹,那竹条儿便左右晃荡着,如湖心里一叶摇曳的扁舟,安然停泊到地面。
和龄看着竹叶不作声,总觉得自己无声无息间又叫他给作弄了。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泊熹的一言一行似乎总能牵动她的心,他连没有表情的时候也是一幅画儿,更何况是眼前这般鲜活的他。
泊熹掖了掖袖襕,有些话打和龄才出现他就预备要说了,倒也不全是今儿准备了要提起,其实是酝酿好几日了。
“和龄。”
“嗯?”她抬眼,仿佛一株羞答答的含羞草。
他正了正面色,抑下胸臆里的迟疑不决,嘴角竟然还能挑起一抹笑,“你每日在家里想必腻烦了,眼下却有个好去处”
看着不像是要带她出去玩儿的意思,说起来,她听底下人说起郭山寺上的荷花,那副情景,简直至今臆想起来也叫人神往的。
可泊熹却叫她在家里看,家里那小花园就那几朵破花,她早看腻了。池塘里边荷花也开得萧条,他自己不是多么有情调的人,弄得家里头四处也怪没滋没味。也许要等到来日,等娶了嫂子家来,有个懂得妆点的女主人了,这个家才会出现不一样的气象吧。
和龄想着,把食盒抱在怀里,兴许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好奇地问他,“怎么样的好去处,哥哥会和我一道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