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池塘里种着一池荷花,阔大的荷叶挤挤密密挨在一处,蜜蜡般的叶面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荷叶丛里伸出了数支粉色的早荷,有些还是蓓蕾,像少女生气时微微撅起的小嘴般娇艳,有些则已经盛放,嫩黄色的花蕊被斜挂在空中的阳光照着,格外柔嫩。
“姑娘,姑娘!”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园子的一边传了过来,让正在荷塘边垂钓的郑香盈抬起头来望了望,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裳的丫鬟从小道那边碎步跑着过来:“姑娘,咱们快些回去罢,听说王姨娘将夫人气坏了,都请了大夫过来了呢!”
“叮咚”的一声响,荷塘旁边的杏树上落下一个小小的青杏,溅起了一点点水花,郑香盈将手中的钓鱼竿猛的提了起来,一道银白色的光亮闪过,鱼线的那端竟然钩上了一尾小小的鱼。
“回府。”郑香盈将鱼从钩子上取了下来扔到旁边的鱼篓里边,将头上带着的斗笠一掀,露出了一头黑鸦鸦的头发,一张脸蛋白里透红。。。。。。。。。。。
马车不住的微微在摇晃,辘辘的声音简单的重复着,郑香盈闭紧了嘴坐在车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说姨娘只是半个奴才?她家里这个王姨娘可真是神气,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便时不时的到母亲面前来耀武扬威,偏生父亲却不闻不问的,好像放任着那王姨娘,于是她便越发神气了。
真恨不得自己能快些长大,见那王姨娘进来便一个巴掌将她甩到一边去——姨娘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正妻来叫板,那不是找死?
“王姨娘今日是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郑香盈皱了皱眉头望着坐在马车侧面的方妈妈:“怎么你们也任由她吵去了?便不会将她叉了出去?”
“姑娘,那王姨娘今日是为了那记名的事儿来的。”方妈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她是老爷带着过来的,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将她叉了出去?老爷才说了几句话,族里那边来了人将他喊了去”说到此处,方妈妈停住了嘴,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使劲的擦着眼睛。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郑香盈的眼睛落在了马车侧面的软帘上边,那软帘是用的清油湖绸做的,只有六成新,可依旧还没有换掉,被外头的日头一照,透出了些斑驳的影子来。
外人一提起荥阳郑家,个个儿都说郑家真真威风,乃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可这个中滋味却只有郑家人自己才明白。世家大族里有的人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而有的人家却只是勉强维持着一般的生活,过得连荥阳的卖米卖油的富户都不如。看着那软帘不住的随风招展着身子,郑香盈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幅软帘恐怕有两年没有换过了,上边还粘着庶兄的一只手掌印。
刚刚走近后院,便瞧见墙上贴了一个暗色的人影,就如一片枯叶粘在那里一样,郑香盈停住脚,偏着头看了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我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方妈妈,给我揪住她!”
墙上那人听着后边说话的声响,转过脸来,见着郑香盈满脸怒容的站在面前,吓得赶紧站正了身子:“二小姐从园子里回来了?”
郑香盈踏上一步,抬起头来望着那人,脸上有一种倨傲的神情:“王姨娘,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怎么做了十多年的姨娘了,还是没有能改掉做丫鬟时养成的臭毛病?到后院这边鬼鬼祟祟的,是想听壁角不成?”
王姨娘脸色唰的转成了深赤色,虽然她站在郑香盈面前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可依旧觉得在这位十岁的二小姐面前,自己便是连气都喘不过来一般。见王姨娘不言不语,郑香盈沉下脸道:“我母亲屋子,你一个做姨娘的又岂是能随便进去的?以后没得我母亲的传唤,不许你踏进后院半步!”
“二小姐,今日是老爷带我进的后院,可不是我随随便便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