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夜里行走的白琉璃终于驻足,跟前眼前,白绫高挂,白灯笼摇晃,白府,已到。
抬头,那垂挂在白府门前的两盏白灯笼左右飘摇,烛光透过白色的灯罩变得有些白森森,映照在门楣宽大的匾额上,映照在一张疤痕交错的脸上,和着银白的月光,有种莫名的阴森。
的的确确像是在为这个白府如今最重要的人死去而悲伤。
白琉璃并未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而入,而是翻墙进入了白府,进入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她之所以到了自家门口还要像贼人一般翻墙而入,仅是因为此时此刻,还不是她回到白家的最好时机,她要选一个好时机,好让她看清府中某些人与某些事。
身为白家家主,不可能如此突然的死亡而白府竟无人觉得奇怪,甚至连丧礼都没有按泽国的规矩来办而是将她的棺木早早移到荒郊,甚或连葬礼都没有完成,其中,必有因由。
她有直觉,这其中的因由,必是对她不利,那么她便不能在不清楚白府如今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暂时需要静观,因而她需选择一处最不可能有人发现她的地方翻墙而入白家——白府药阁。
这处药阁,是白琉璃之母夏侯暖生前最宝贝的地方,是夏侯暖嫁入白家之后白致特意为她建的,夏侯暖不仅有一身好功夫,还有得一手好医术,曾经,但凡曜月大陆上有的药材,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得到,虽不能说应有尽有,但只要夏侯暖想要的药材,哪怕翻山越海,白致也会为她寻来,足见夏侯暖在白致心中的地位。
只是,自十年前那一场定国大战以来,白琉璃再也见不到那个喜欢在药阁里忙碌的温暖身影,尽管她每一个月都会命人整理添换药阁里的药材,平日里白琉璃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这个地方,在这举城欢庆的夜里,自然更没人靠近这个终年无人的地方,所以如今的药阁,除了清冷,还是清冷。
曾经的白琉璃为了缅怀自己温柔的娘亲而一直没有让这药阁废弃,倒是没想到,如今这药阁派上真正的用处了,救她这张被毁掉的脸。
她之所以被道上之人称为修罗毒医,不只是因为她是令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杀手“修罗”,且还是医毒无双的神医,在她手上从没有救不好的病人,如今她需要的药引已经到手,这个药阁里的药材虽不是宝,也足够她还原她这张脸了。
虽是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然因着原主的所有记忆,白琉璃对白府的一切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地入了药阁,正当她点燃蜡烛要罩上灯罩时,忽闻屋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她立刻躬身将蜡烛吹熄,拔了烛台上的蜡烛,抓起烛台悄声移到了门背后。
黑暗里,白琉璃摸着烛台尖利的顶端,眸中寒芒乍现,还真是个多事之夜。
响动到了屋外时,忽然顿了顿,而后只听屋门被慢慢推开的声音响起,听木轴转动发出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月光透过推开的门缝漏进漆黑的屋内,投照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看着投照在地上的影子,看着影子里那独属于丫鬟婢子的发髻,白琉璃背贴着墙壁站在门后,冷眼盯着这瘦小的婢子,慢慢抬起了握着烛台的右手。
当婢子的双脚一并跨入门槛时,被推开的屋门倏地被关上,整间屋阁瞬间被黑暗吞没,就在婢子吓得要尖叫出声时,一个尖利的东西抵到了她的咽喉上,令她那就要破口而出的尖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换做了急促不安的喘息声,就算在黑暗里目不视物,但是那抵在咽喉上那冰凉又尖利的触感让她明白,这是个会取她命的东西。
白琉璃站在婢子身后,烛台的尖端就抵在婢子扑扑跳动的咽喉上,感受着婢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与她恐惧至极致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声音冷得仿佛没有情感一般,“很好,聪明地知道不该乱叫,说,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