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轻波闻言停住脚步,有一瞬间的怔忡。是啊,若不是他的血中有毒,厉鬼怎会受他要挟,直接让鬼谷四子过去为他止血不就成了?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过很快的,她就将这一茬抛诸脑后了,因为——“你在那边傻笑个什么劲,还不快止血!”
书生听见她凶他,眼神亮了亮,笑得更傻了。那神情,甜得能腻死个人。
范轻波全身一麻,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果断抹掉眼泪,扭头不再看他。
片刻之后,书生收拾妥当,将染了血又撕了一半下来包扎伤口的外袍扔了,才走到她身边。二人比肩而坐。
彼时已是入夜,星辰虽寥寥,山风却怡人。
如此良宵,又有佳人作伴,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按说是一件美事。唯一不美的,大概是隔壁那五个人正在支着篝火烤野兔。阵阵香味飘来,本来要吟诗的书生一开口,肚子就不配合地叫唤了起来,于是在身边佳人鄙视的眼神下,只好作罢。
范轻波鄙视完书生,顺便鄙视一下鬼谷那五只鬼。不想分吃的给他们就算了,还特意把他们从棺材里拉出来闻香。猛的又想起方才被破坏的那一吻,于是新仇旧恨一起来,在心中把那五只鬼杀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在一片寂静中,书生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开口了。
“范c范姑娘在下很开心。”
范轻波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书生直勾勾地盯着她,腼腆地笑,“范姑娘方才为在下流泪了”
“打住打住。”范轻波抵挡不住他那双过分闪亮的眼睛,干脆别开头,摆手撇清道,“那啥,我流眼泪是因为被你那一滩血唬到了,才不是因为你。不许自作多情。”
书生的眼神受伤地暗了下,随即又亮起来,“范姑娘方才担心在下,甚至忘记自身安危”
“那是因为我被厉鬼吓傻了,换做任何人为了我割腕我都会担心的,才不是因为你。”
书生咬了咬牙,拼着脸红到爆炸的危险,抛出最后一击:“那方才在棺材内,你对在下,对在下”在身边人杀人的视线下,加上自身的害羞,声音又弱了下来,“这样又那样”
“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是看你快要爆炸了才帮你一把,这种事太压抑不好,容易精神分裂,嗯。再说最后又没帮成,你不用谢我。”
范轻波努力忽视自己脸上难得升起的温度,豪放地说着,以为能吓住这迂腐的书呆子。
谁知他听完之后整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都亮了起来,激动地拽过她的两只爪子紧紧握住。他用温柔得能挤出水来的眼神望着她,满心欢喜地说:“范姑娘果然是个好善乐施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谁来告诉她,其实这书生根本不是她所想的双重人格,而是扮猪吃老虎吧?!
他不是最守礼教吗?他不是最重
德行吗?这时候他不是该说“范姑娘请自重”吗?为什么会变成“好人求合体”了?这家伙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所以我们婚期不如定在下个月?”
“喂喂你够了哦!”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是走神一小会儿,事情怎么进展到定婚期了?范轻波头痛地皱眉,想抽回手,抽不动,于是瞪眼,“放手!”
“抱c抱歉,在下只是情不自禁”
“圣贤还有云发乎情止乎礼呢,书公子你自重点!”
被这么一呵斥,书生讪讪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发现圣贤所云,也不全是好的。
范轻波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放在膝上,挺起背,板着脸,决定与这个脑回路不在人类轨道上的书生进行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这位书公子,其实说真的,我们不是很熟。”
绕过书生投来的抗议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