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上怪石错落,满山寸草不生,看来自也分外险峻。
那客栈,正是靠山而建的几间房子。
在场的人无一个不眼尖,自然一掠眼就看明白了,那房子桩墙的空隙之处,竟是灌了铁汁的,这样的布置对于宫九一类的变态来说虽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一般人那是不吝于铜墙铁壁,甚至哪怕是对王怜花来说,若是不慎给关进去,那要出来也当花点儿功夫的。
大漠之中忽然冒出来这么一间客栈,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该知道必是非同一般的险境。
只是那墙上写着的“馍馍清水,干床热炕”八个字,对于在沙漠中的旅人来说,实在是比什么“南北口味,应时名菜,原封好酒,招待亲切”之类的噱头,都更具吸引力。
而对于那种渴了个半死的遇难者来说,更是地狱都愿意闯一遭的。
例如现在,就有一群旅人,哪怕是领队的老向导已经提醒了那是个“那地方虽有水,但也有杀人的钢刀,我们现在还有机会活下去,但到了那里,却立刻就得死”的地方,也还是有人高呼着“我宁可被杀死,也不愿再受这样的罪”而冲了过去。
当然这种人不只在这里能见到。
这样的客栈c这样明知道危险也要冲过去的旅人,蓝蝎子见得太多太多。甚至在她的名下,也有类似的客栈。
能在沙漠里头开客栈的,从来不好惹,而把馍馍清水之类,在江南鱼米之乡不值一文的东西卖出天价,也不是什么太不可原谅的事情——物品的价值原就是看当地的稀缺程度定的,沙漠中的馍馍清水,可不就是比江南的燕窝鱼翅更贵重?
愿打愿挨的话,也并无违道义之处。
而若是有违道义的,蓝蝎子也无所畏惧。
她大踏步向前,掀开棉门子,又跨了一步,然后在手堪堪要松开那棉门子之前,忽然停了下来,转身c俯首:“师傅先请。”
唐悠竹故意逗弄她家宫九的时候,蓝蝎子自然不会同他客气;但撇开那事的话,她已经低头拜师。
一日为师,便是终生为父。
虽然即便是生父,蓝蝎子该杀的时候,也未必会手软,但在唐悠竹负她之前,蓝蝎子必不相负——且会维持必要的尊敬。
对于唐悠竹来说,这样的尊敬也足够了。
至少宫九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已足以让他浮一大白。
唐悠竹挽着雨化田,另一侧跟着花满楼,十分志得意满地从斜眼扬下巴的宫九身前走过。
进门之后,是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摆着四五张木桌,并十几二十张长条板凳,其中甚至有几条凳子腿不怎么整齐,但勉强也还能坐的样子。
此时先冲进来的那个沙漠旅人,已经掏了一百六十两银子买水,蓝蝎子掀开门帘将糖酥几人迎进来的时候,一个身量魁梧c更长得一双蒲团大手的汉子,正提了一个看着还挺不小的大肚茶壶出来——一百六十两的银子买这么一壶水,若是在江南鱼水之乡自然是比强盗还强盗的行为,但在沙漠之中,对于一个渴了个半死的旅人来说,却是意外之喜。
因此这提壶的汉子虽然骂骂咧咧着什么“你这龟孙子,免崽子,混帐王八蛋,谁叫你来的,害得老子输钱,老子等会不把你蛋黄都挤出来才怪”的混话,那旅人却浑不在意,一叠声的“多谢”之后,甚至等不到那才茶壶在桌子上放稳,就一把提了起来,直接往嘴里头灌
结果,只有一滴水落了出来,他的舌头刚一凉,水就已经没有了。
蓝蝎子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宫九自然更不会理会那样闲事,而其他人?哪怕是温柔如花满楼,在亲耳听到老向导提醒“此处进不得”c而他却依旧高吼着“宁可被杀死”冲进来的时候,在知道沙漠中滴水贵过金的时候,也无法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