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黛玉冷不防碰到了允礼,触动了心弦,又怕允礼尴尬而去,且又惦记着允礼向林如海请教一事,心内也自放不下,自觉不便多留,忙忙告辞回房,那允礼又如何晓得黛玉心内的柔肠百转,经由林如海默许,竟一径寻来,欲探黛玉心思。
黛玉回房正卸了外衣,换了家常的藕荷纱衫,紫鹃端来温热的银耳莲子羹细细的喝着,因黛玉体弱,如今纵天热,也不敢轻易吃凉的东西,除瓜果外,俱温热食用,也是太医的嘱咐。紫鹃素知黛玉爱静,便收了碗盏,捧上茶来,任由黛玉在月洞窗前的桌子边坐下,拿了书细看,自己便在外等候吩咐。黛玉一路行来,内心早又婉转几度,此刻如何能静心,不过拿了书做样子罢了,究竟痴痴呆呆的,只管看着窗外的柳枝摇动,映得月影婆娑,斑驳的洒在窗纱上。心里只惦记着允礼和林如海在前院,不知可否交待清楚,允礼何时出发,此行是否顺遂,竟如此惊惶,深恐允礼出事。
这壁厢紫鹃在外做针线,见允礼来此,都是见惯了的,又并不知道当中的故事,便打起帘子道,“姑娘,十七爷来了。”允礼便在外坐了,捧了紫鹃奉上的茶,心里忐忑,不知道黛玉待自己会如何。哪知道黛玉惊闻允礼来见,恍然才觉得自己脸上凉凉湿湿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珠泪暗滚,竟流了满面,幸好允礼并未进来看到,便拿帕子拭去,唤了紫鹃进来重整仪容,拿了块帕子,才施施然出来,盈盈见礼。
允礼早站起来,细心的发觉黛玉的双目略有红肿,便知道她方才哭过了,不禁心疼,也疑惑道,“师妹若怪罪我自可以骂我一顿,何苦作践自己身子?”黛玉不防允礼当头便来这一句,又不好分证,一时着急,又滴下泪来,慌了允礼连连作揖道,“我说话莽撞了,师妹莫怪。若是不想我此来打扰,我这就告辞了。”紫鹃素来聪慧,见黛玉允礼今日见面不同往日,早拉了雪雁悄悄退下去。
黛玉见允礼要走,心里一急,哽咽道,“我何曾怪罪你,你又几时得罪了我?”这话仿若天籁,让允礼喜从心来,忙回转道,“师妹果然不怪我昨日和师傅说话莽撞?”黛玉羞红了脸,扭身道“你昨日和爹爹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又何来怪罪一说?”允礼登时瞠目结舌,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黛玉玲珑心思,知道为难了允礼,便又笑道,“难道十七爷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深恐我听见,特地来陪不是?那我可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竟得了不是,要十七爷背后说我不好?”允礼素来是比不得黛玉的伶牙俐齿的,见黛玉先是说没听见,后再疑心自己背后说坏话,想好的一肚子柔情蜜意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忙忙摇手道,“师妹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说不好,我可没说师妹半点不好。”见黛玉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允礼纵心思不快,也知道黛玉在捉弄自己了,不由得红了脸,憨憨笑道,“师妹既不恼我,方才怎么伤心了?我听师傅说师妹的身子弱,自小有和尚说不许听见哭声。况且太医也说师妹不宜伤感,恐五脏郁结,怎么师妹眼睛红了?”
黛玉垂下眼帘道,“何曾哭,才在外风大,沙子迷了眼,揉了揉,就成这样子了。偏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哭,好好儿的,我哭什么?”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允礼听来却十分高兴,忙笑道,“回头正该吩咐下人打扫勤快些,别留了那些沙尘才是。”黛玉微微弯了嘴角,道“不坐下吃茶,客人如此,竟叫我站着呢。”允礼忙坐下道“可是我疏忽了,师妹快坐。”黛玉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自拿了茶吃道“十七爷此刻来,有什么事情么?”
允礼顿了顿道“四哥派我差事,后儿一早就走,要去山东。特地来跟师傅和师妹说一声。师妹身子弱,平日要注意自己身子。师傅那里,我不在的时候,也有劳师妹多费心了。”竟起身作揖。黛玉忙侧身让开道“这是哪里说起,我身为女儿,孝顺爹爹是应该的,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