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风萧瑟。
梧桐树的枝桠上,最后一片叶子还在苟延残喘。摇摇晃晃,如同一只残翅的蝶。
树下,男子无力地倚靠在街边的长椅上。
他的眉心一直蹙着,十天来没有一刻舒展。曾灿若星辰一般的眼,再无清辉流泻,血丝布满,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如今竟也如同两窟干枯的井。胡渣的青色已然漫延到腮边,往日清隽的面容不再,这时的他,是颓废的,更是狼狈的。
几乎是颤抖地,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来烟和打火机,再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护住那阴柔的幽蓝火苗,为自己的点燃了一只烟。
垂下头,他静静地吸着烟,以此来缓解疲劳。
烟燃了一半,视野之中跳入一双擦得光亮的男式皮鞋。
他用干净的指尖掐灭了烟蒂,烦躁地丢在脚边,沉声问道:“没找到吗?”
“嗯。”
“我知道了。”
看着他的这幅样子,站在他面前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吧!找了这么久,整个b市都要翻个遍了,还是没有。我想,她人很有可能”
“滚!”不待那人说完,他便低吼一声。
那人悻悻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人前的他,一向是内敛而谦和的,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如今这是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他妈的叫你滚啊!”
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闪着凌厉的寒光,如同一只亮出锋利的爪牙的狼。再逗留,下一秒,似乎就能被他生生撕碎。
那人仓皇而逃,留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将骨节捏得铮铮作响。
死,她怎么能?
发了疯一般,他冲跑出去,穿梭在人流之中,找寻着那样一张熟悉的面孔。苍白而褶皱的唇瓣磕碰着,一声一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
他们说她死了
他不信,不信!
他不信,她会离开他!
他不信,那样深深地爱着他的人,会舍得离开他?
站在蜂拥而来的人潮之中,他忽然觉得这座城真的有那样大,大到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是她的藏身之处。
他曾以为自己不爱她,不在乎她,却不知道那道娇小的身影,早已在他的心里安营扎寨,根深蒂固到成了一根长在肉里的刺,现在再想要拔出来,就注定血肉模糊。
跑了太久,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虚软无力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走在被夕阳染得灿烂的街头。
他苦笑着问自己,是不是该真的要像他们说得那样——
放弃了?
“妈咪,你看那个疯女人抱着个烂枕头当自己孩子呢!”
“快别看了!那么脏的人,你看她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对母子的对话,让他的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再迈不开一步。他疾步走到那对母子面前,低吼了一句:“她在哪里?”
“啊?”领着孩子的母亲一怔。
“你们说的那个人,她在哪里?!”
母子二人完全被他身上的戾气骇住了,小孩子躲在母亲身后,抬起小手,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在那边——”
他一步一步向拐角角落里的那个垃圾箱走去。那蹲在角落里的那抹削瘦的人儿,像是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婴儿一样抱着一只枕头。偌大病号服套在她身上,她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直觉心口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渐渐走近,他听见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
“宝宝,你别哭,爸爸不要你,还有妈妈,妈妈要你”
那是她的声音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