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宸根本不搭理他,一双鹰似的利眼只盯着门口。
朝宗庭越发心中惶恐,汗水争先恐后冒出来,不停地抬袖擦拭。
幸得师爷很快捧了一大堆册子,翻开来一一摊在桌上。
南宫宸站在桌边随手翻阅,发现自三月二十几号始,便陆续有人死亡,只是初时每日只十余人,且多是老人孩子,并不显山露水。
立夏之后,死亡人数开始聚增,且大多集中在城东和城西贱民集中之地。
至昨日四月十三,是最近一天,四城皆有死亡,总数已达八十二人,犹以西城为最,一日之内竟有三十余人暴病,且有青壮,有几例是前些日子,户中已报死亡的人家
再翻看往年,同期一月死亡人数尚不足如今一日之多!
朝宗庭立在南宫宸的身侧,瞄到这些数据,看着南宫宸越来越阴鸷冰冷的眼神,冷汗浸透了厚厚的官衣。
他贵为府尹,掌临安的治安与政务,还握有承接地方诉状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临安府里每天死了多少人,这种小事哪里会一一照管得到?
然而,平日里自然无人指责,若是京里发生时疫,他身为临安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却未能及时发现,上达天听,却是严重的失职!
倘若被御史参上一本,就要沦为朝廷安抚民心的替罪羊,被送上祭台,以平民愤!
脑子里轰地一响,面色惨白如纸!
“朝宗庭,你办的好差!”南宫宸却无暇与他计较,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韩宗庭双膝一软,蓦地跌坐在地上。
“大人,”师爷瞧他这般模样,急急凑过来看了一遍,脑子里也是嗡嗡乱响,惊得面无人色:“莫不是,莫不是生了时疫?”
他想的,却不是东翁大祸临头面临削官丢爵的危险,却是前几天一个朋友得了急病,跑去探望,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子闲话,搞不好已染病在身
他活了五十多岁,时疫的厉害如何不晓得?
一旦染上,泰半难以活命,登时也顾不得安慰万念俱灰的东翁,掉头就往药铺跑:“大人,我,我有急事”
南宫宸从临安府衙出来,知道疫症已是事实,略一思索,打发陈泰去请钟翰林,自己直接奔了皇宫,递牌子称有急事请见太康帝。
太康帝知他性子沉稳,若无大事发生,断不至赶在宫门要下钥的时间求见。
是以,立即召见了他。
等南宫宸进到御书房面见太康帝,呈明厉害,钟翰林也匆匆赶到了。
“翰林,燕王所说是否属实?”太康帝未置可否,把目光转向钟翰林。
钟翰林缓缓点头:“燕王所虑,并非无凭无据。如今四城之中,染上时疫之人越来越多,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不及时上报?”太康帝眼中寒芒大盛。
南宫宸当即跪地,称:“儿臣失察,请父皇责罚。”
钟翰林苦笑:“怪臣,臣因老迈,这几年已不大出诊,太医院之事也甚少管理。是以消息闭塞,耳目不灵。下面之人,多半是想求稳妥,不敢妄言。”
古时愚昧,认为是朝政不靖,吏治不明,皇帝昏聩,才会至老天震怒,降下灾祸。
太康帝自然也明白,沉吟片刻,问:“到什么程度了?”
南宫宸不敢隐瞒,把今日去见朝宗庭,查阅临安府死亡名册一事,俱实以告。
听说一日所殁人数,已超往年一月之多,太康帝面色凝重,沉吟片刻,问:“依翰林之见,应如何应对?”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请父皇暂时出京,往承德行宫小住数月,待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