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尊透明的瓷娃娃。
“混帐!忠义营有四个佥事,谁说一定是七少!”聂宇平高声喝叱。
“小姐!”紫苏的心呯呯狂跳。
“去看看!”杜蘅咬了牙,扶着紫苏的臂,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大小姐~”聂宇平从人缝里一眼看到她,立刻机警地迎上来,高大的身躯若有意似无意地遮挡着她的视线:“他们认错人了”
“呀!”林小志弯腰拾起一样东西,失声惊嚷:“是七少的扇子!”
“嘘~”杨坤阻止不及,顿足不已。
杜蘅一愣,立时回身。
“别去!”
杜蘅眸光骤冷,冷冷迸出二字:“让开!”
聂宇平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异常艰难地道:“大小姐,你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滚!”
“算我求你了!”聂宇平情急之下,脱口嚷道:“七少他,不,不太好看!”
紫苏脚下一顿,呼吸凝滞:“什么意思?”
杜蘅直接推开他,大步走了过去。
众侍卫默默地围成人墙,将她隔开。
“让开!”
聂宇平轻轻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
众侍卫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通道。
杜蘅先是看到一双黑色的云纹官靴,紧接着是四品佥事的官服,露在泥浆外的一截被碎石砸断了骨头,呈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的小腿。
她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握着紫苏的手,指押几乎抠进她的肉里。
紫苏却感觉不到痛,她已被眼前的惨象,吓得魂飞天外。
玩世不恭的七少,潇洒不羁的七少,嘻皮笑脸的七少,阴损刁钻的七少此刻静静地躺在泥浆中,头部被巨石砸成了肉饼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头扎进了杜蘅的肩膀。
杜蘅眼睛睁大到极限,死死地瞪着那张肉饼,努力地辩认着,想要从中找出不属于萧绝的特征。
然而,那个人已经完全毁坏变形,又被泥浆泡着,根本不能称之为“脸”!便是神仙也辩不出来!
“不,不是的!”杜蘅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不是他,一定不是”
林小志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柄脏得辩不出原本面目的绢面折扇,挣扎了许久,道:“这块羊脂玉的双鱼扇坠,我曾见七少佩过。”
萧绝不是文人,但他偏喜欢带扇子,有事没事,腰里总是别着一把号称“和三亲笔题诗做画的扇子”。
不过,旁人带扇子,多多少少是为了表斯文,装清高。他腰里别着扇子,却是随时随刻准备高价出售。在待价而沽的同时,顺便讥刺一下文人通常他腰里别着一把新扇的时候,就代表着“和三回京了”,或者是“和三又要离京了。”
杜蘅瞥了一眼。
这块玉佩,她当然认得。
扇柄上的络子,还是白蔹替他打他。
其实是被他瞧见,硬是死乞白脸地拿走了,说跟他的玉坠很配。
但昨夜他是来抢险架桥,不可能在这个时机卖扇。所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萧绝!
在场的所有人,显然都了解萧绝的这个习惯,也都做了同样的判断。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连空气都仿佛胶着了,老天爷也发怒了。
乌云翻滚着,流波河咆哮着,暴雨倾盆,哗哗而落。
杜蘅如遭雷殛,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终于一跤,跌入泥浆中。
萧绝,竟然真的是萧绝!
她觉得冷,浑身上下象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痛得无法呼吸,心脏好象被人活生生地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