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一把揭开了胤禩军帐的帘子,大步走了进去。胤禩直到今日清晨刚回,这会子眼下还沾染了浓浓的青黑。四爷便免不得将那青黑与某种羞于启齿的事故联系到了一起,唇线紧抿,像是拉出了一道尖刻的线条。
胤禩大抵是知晓了自己收了娜仁托雅的事,已被四哥知道。他敏感地挪开了视线,却再下一秒正过了瞳眸——木已成舟,还待怎样?!
雍正爷心头乍然不爽,想要将他狠狠按倒揍一顿屁股,却又觉得自己毫无立场。
胶着的情况,被胤禩沙哑的声音所打断:“事儿都已办妥了,大部分的台吉[注18]都知晓了七世达赖的事迹,表了忠心。”
雍正爷深吸了口气,猛地抽回了在胤禩身匝探究的视线,强迫自己的思路从“怎样在登极后,弄死胤禩身边所有女人”之上收回。他走了几步逼到了胤禩身前:“哦?那这样说来,贵族与大德高僧们都拿下了,你我万事俱备?”
胤禩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想闪躲那过分强势的威压与熟稔的气息:“说道这个,我倒是认为,尚不可操之过急。”
雍正爷听他这般论调,不觉又拧起了眉宇。
原道,自打来青海之后,策妄阿拉布坦已频繁地在青藏边缘小打小闹。而根据策伊传回的讯息,他的王父如此焦躁的原因,是因由雍正爷抢占了七世达赖这个先机,从而使策妄阿拉布坦在青藏的支持不稳。因此雍正爷便想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势若破竹。然胤禩虽然主战,却并不知晓雍正爷具体的情报来源,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免想要采取“拖延”战术,等得到了青藏贵族与蒙古军队的尽数支持,再全面围剿,赢得漂亮。
二人在不晓得的对方情报的前提下,对于出战的时机,免不得就有了分歧。
胤禩走到沙盘之前,取过了木杆:“我方现处青海与四川交界,塔尔寺是在青海湖边,虽然远离西藏,然唯一的通路却可能被一只从格尔木来的军队截杀。”
雍正爷拿过另一根杆子,一把截住了胤禩的指点:“派兵。”
“那他们就有可能绕道北面,直接扑上七世达赖。”他手中棍棒一绕,转而北上。
“兵来将挡。”
“七世达赖就可能有危险。”
雍正爷有些气闷:“那依你意思,因为沿途战线拉得太长,不论怎样行动,都有可能得不偿失地遭遇敌军?”
胤禩颔首:“还是再等等的好。我昨日去和贵族们吃酒,他们虽说支持我大清,但也是坐山观虎斗的意思。”而且,他不同意的另一个原因,是总觉得此番种种事情,都顺利地令他发毛——策妄阿拉布坦并非坐以待毙之人,难道四哥仅有几个钉子在他营帐之中,便能从去年找到灵童伊始,到目今收拢青海各贵族,都未遭受到丁点儿阻碍?
雍正爷懂得胤禩怕在为自己挂心,免不了心头一软,他虽有类似的顾虑,然策伊早已与他“合作多年”,今次送来的情报亦并无不妥。他忖了片刻,到底坚持了自己的观点:“无需过虑,番邦宵小之辈,有甚出息?!”
“四哥还是要坚持出兵?!”
“我有可靠的消息渠道,策妄不会。既然青藏的贵族也没屁,事不宜迟!”
胤禩此刻心头也有些恼了,打仗之事是能着急的么?“多等几天又何妨?!”他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届时蒙古部族那边派来人马,兵强马壮收尾包夹,岂不是能打个漂亮仗?!
雍正爷却不想听他的:他二人早已当面锣对面鼓,即便打赢策妄是他们共同的目的,但连情报来源都无法共享,作为“对手”,他焉能在毫无根据的前提下,就贸然向胤禩低头?二来,此战虽然赢面较大,却因数以万计的士兵镇守边关,多拖一日,便是一日巨大的劳民伤财。
胤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