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尊贵,须自有涵养。若只看才艺,各有所长,难以相较。皇上以为,从细节处可知一人,方将选秀稍作变更。还望妹妹们莫要辜负皇上的希望,能有出色的表现。”
在座不少家世不差的侍御们露出了笑容,显然对自己素日养成的“尊贵”深有信心,也对这位淑妃娘娘增添了许多好感。
“第一道上的鲜荔枝可以清清口舌,虽皇上尚未入席,大家亦可先自行计较,论一轮这盘荔枝的滋味。”
话语初落,一些侍御敏锐地发现殿内一角坐着的笔官,纷纷了然,看来就是现在开口,也能将自己的表现传到皇上面前,挣得注意。
“这是晁阳国的丹荔,果壳较寻常荔枝色浅,内里果皮却有不均匀丹褐色呈现。纹理雅致,瓤厚而莹,香气清远。是不可多得的良品。”一向清傲的沈香萝沈侍御最先开口,她视线似有若无地瞥过上头坐的姐姐沈芬仪,在对方点头称赞她时冷冷一哼,只作未见,继续低头品尝。
淑妃给予她一个微笑,她抿了抿唇,脸色稍缓,却没有更多的行动表达。
对方笑容略深。
孙朝思抢得第二,回答也很迅速:“丹荔可入药,作用良多,能止渴,益人颜色以极提神健脑。”这算是拾人牙慧,捡了沈香萝的鉴定成果补充了。
云露听到边上的阮湘怡嘟哝着“要是真考涵养,这等人就不该记她”,不禁以帕掩口,轻压下一声笑。
然后又别扭的轻甩了甩手。
因外公好茶,她小时候不懂事,有一段时间行为乖张,曾被揪去跟着外公煮茶c泡茶c养心养性。一直到长大都没将这个习惯改掉,再加上做宫女时的境遇,古人婉约的作风,也算能扮得一二。
不过当宫女的时候也不用太过装腔作势。
其实阮湘怡的话多少是带着成见的。
最先说的人最占便宜,即便后面的人补上她不知道的细节,大家也多少会猜测她究竟是尝没尝的出来。兴许不过是书上看来的特性,不识真物,等别人确定后硬补上去的而已。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小官的女儿,见识不广,做宫女时不用说,被拘在笼子里眼瞎耳盲。云露虽然在现代时被两边的老人塞了不少古今中外的知识,她也爱学。但这个朝代她听也没听过,里面这些国还家的地方名更不用说了。
最糟糕的还是吃多咸盐后味觉彻底麻木,她刚刚尝了一颗丹荔,不止没有清口,反而觉得舌头发苦,滋味难明。
可不是一来就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她深知枪打出头鸟,并没有想过在这一轮上大出风头,但是湮灭于众人更不可取。
殊不知古人曾把失宠的画面描绘的极详细,以警后人: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没点儿特色,能几十年不见天颜。
物质上会被怠慢到什么程度自不必说,就是生理上的需求,精神上的禁锢,也会让人发疯。在宫里要想不寂寞到发狂,就得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所以女人们才会把心思都放到服饰美食c争宠斗狠上去了。
可不就是“寂寞如雪”惹的祸。
一盘荔枝直说到荔枝木的作用上去,大家尚且意犹未尽,阮湘怡好容易咬唇鼓足勇气地想发言,却听见殿门处传来一声尖响地:“皇上驾到——”
把话一咽,忙是站起身,垂手低眉,等到金丝龙纹锦袍的衣角自视线下一晃,方跪地磕首,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美人起身。”皇帝随意落座,姿态闲散,噙一抹懒洋洋地笑意,语气颇为调侃。
只听那低沉慵然的嗓音里勾了一尾轻佻,就知其喜乐好玩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