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常晴忙得脚不沾地,裴真老佛爷发了神经似的天天传唤她,弄得想“澄清”误会的江程愿望落空,整天在法威欲求不满地沉着脸,但他稍一跟裴真施加压力,裴真就摆出一副“卧槽老子等这一刻好久了”的嘴脸,拍腿叫着要休假。
眼下法威正准备着前往纽约参加一rigal fashi一n eek的事宜,少不了裴真,江程只得把火气悉数憋下,在家里尽职尽责地当厨娘。
一切好像又回归到了两年前的轨道,如果没有裴真天天找茬的话。
以第一名好成绩挤入革命队伍的关晓然,被裴真数落哭了不下三次,她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又恶毒的人,一张嘴跟能喷毒气似的,句句不留情面地戳人心窝。关晓然好几次想甩手走人,又被裴真手里的参赛报表给诱惑了回来屈辱得像个抖。
相比之下,被裴真亲切称为“吊车尾”的常晴淡定无比,不管裴真怎么冷嘲热讽,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关晓然立刻肃然起敬,忙向她虚心讨教。常晴搁下铅笔,沉思一阵子:“其实他说得挺对的。”
缝纫室外,裴真脚步一顿,摸着下巴暗说“哟想不到我在她心中口碑还挺好的”,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缝纫室里,常晴冷静地续道:“不过,就算说得不对,你也不能跟他对咬。”
关晓然:“”
关晓然受教了。
从此缝纫室里太平不少,尤其是裴真,吃错药似的一连三天笑眯眯。关晓然惊悚地发现,脱去恶人皮的裴总监竟然长得跟十六七岁少年一样水嫩,除了眼角隐约的细纹可看出年龄外,整张脸配上一套校服,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进出校门。
常晴点评道:“少年脸,大妈心。”
关晓然手一抖,哗啦一下缝歪了边,不由自主地朝靠着办公桌公然偷闲的裴真投去同情的一瞥。
裴真晃晃悠悠地跷起二郎腿,瞪关晓然一眼:“看什么看,布料认全了吗?服装裁好了吗?图纸画完了吗?”
关晓然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熄灭了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同情。
九月下旬,裴真终于结束长达两周的折磨,流氓味十足地宣布:“给你们两天滚回去拾掇干净,第三天八点到机场等我,来晚了的自个儿去跳隋江谢罪。”
关晓然连忙拿起工具箱往外奔,裴真揪住她后领,拎猫似的拖回来:“跑什么跑什么,赶集呢。”他扫一眼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常晴,凉飕飕地补充:“这次参赛因为时间过长可以携带家属,但费用自理,不要来问我可以不可以带猫狗。”
关晓然巴巴望着他:“我是孤家寡人,您可以松手了吗?”
“谁想拽你,滚吧。”裴真冷哼一声,眼风轻飘飘点过向他微一点头的常晴,心口涌上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花了两周的时间去纠正常晴错误的设计观念,试图培养出属于她自己的设计风格,裴总监难得这么费心费力地去栽培一个人,对方却始终开不了窍,设计出来的时装一直中规中矩,缺乏独特且个性的灵气。
就像一株怎么扳不正的歪脖子树苗。
得了,爱怎么歪怎么歪吧,关他什么事,自家门前雪都还没扫干净呢。
裴总监抄起笔记本,用围巾蒙住脸大摇大摆地摔门走了。
——
上秦市郊外,也许是因为才下过一场秋雨的缘故,空气氤氲着一股清冷寒气,仿佛山泉一般涤荡胸口肺腑,墙壁上的青藤叶尖悬着晶莹水珠。
常晴打开房门,室内光线一片暗淡,客厅暗褐窗帘紧闭,空气里有种极度不适的滞涩感。
常晴微微皱眉,走到厨房按开灯,餐桌上一排新鲜润美的菜肴,桌沿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江程峻拔流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