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天佑把事情的经过大抵向父亲叙述了一遍后,沈缙出离愤怒,甚至忍不住当着儿子的面拍起了桌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多年在京为官,期间鲜少回家,因此沈缙对于家乡的事情确实了解不多,尤其是与自身并无太大关系的事情,更不会有人专门书信禀知于他。
他知道官场里的许多门门道道,也清楚地方上的豪强多有权势,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当今天子的铁腕治下,居然还有人如此两面三刀,道:“你们俩一个嘴上有伤,一个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少爷我当然得好生照顾着你们了。”
“那——”子衿声音细若蚊蝇,微微低垂着小脑袋道:“那也不能让少爷您来侍候我们呀,何况是——”贝齿一咬薄唇,却又不慎触及到伤口,当即便‘眼泪汪汪’起来,声音却是变得更小了些,“何况是沐浴这等事情。”
李谦见这姐妹俩一脸窘态,心中不由一乐,却又强忍住笑道:“那怎么行?在金陵时,你俩不是还硬要服侍我沐浴来着,当时我也说过不用的,可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们说,这都是你们丫鬟的分内之事,哪有丫鬟不侍候少爷沐浴的?”
“呀,少爷你还记仇!”子佩立即恍然,惊叫道:“那毕竟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了?”李谦哼哼道。
他确实有些‘记仇’,当时他初来乍到,面对这个六百多年前的世界既错愕又觉得有些新鲜,结果当晚正在洗澡的时候,这俩丫头却是突然就闯了进来,只说是要服侍他沐浴,并且赶都赶不走——
可以想见李谦当时的窘态,虽说他也听说过,古代的大户人家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是行房时都会有专门的丫鬟在边上全程服侍的——
可他毕竟是个现代人的灵魂啊,哪能轻易接受洗澡时有人在旁观看?即便对方是两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也不行!他总觉得那样的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也显得自己特别的禽兽。
“少爷是主,我们是仆,哪有让少爷侍候丫鬟沐浴的?这——”子衿说着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的红晕迅速朝着耳后及脖子根处蔓延,“这不合规矩。”
李谦原本就是在开玩笑,这会儿眼见不单是子衿开始胡思乱想,就连子佩望向自己的眸子里都不觉流露出了几许媚意后,李大官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玩火行为究竟有多不智,或者应该说是——作死。
他情知二人对自己有着朦胧的好感,却也明白这应该只属于青春期少女的一种自然生理反应——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亦或是产生了一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亲情,总之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情。
为免场面失控,李谦连忙就此打住,轻咳两声道:“嗯,我逗你们的还当真了不成?”
俩人闻言心中禁不住一阵淡淡的失落,子衿轻“喔”了一声,子佩则是不满地嘟起小嘴儿哼哼道:“少爷你太坏了,又拿人家寻开心!”
李谦“哈”的一乐,随即唤过一名在廊下静候的小丫鬟来为姐妹二人沐浴,自己则独自下了楼,一人在小院里散起了步来。
古人并非全都不爱干净,特别是江南水乡里生长的大户人家,早晚沐浴一遍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也只有那些满身臭汗的糙汉子,才会不把个人形象当一回事。
当然,李谦没这年代公子哥的通病。
说白了,这些个娇生惯养的阔少爷,这会儿已经渐渐显出了向娘化发展的趋势——这并非是在瞎掰,明代士子,尤其是中叶以后的年轻读书人,穿衣打扮简直比妇人还要花哨,有那特别臭美的甚至还会给自己头上别一朵献花——嗯,形象和大名鼎鼎的西门大官人差不多。
这也是为何香皂生意能如此红火的一个重要原因,有需求、受众广才会大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