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临死的时候咬着牙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哪怕是下地狱,也要拖着他一起下才肯甘心……
可是他苦苦等着,等了足足十几年,她却从未出现过。甚至于,连个梦都不肯施舍给他。他还等着她来拖着自己下地狱呢,可是她却怎么仿佛已经将那番话给遗忘了一般?
他只能暗暗看着老十。
可是老十生得同嘉宁一点也不像,性子也不像……
他无数次想要从老十身上找出一点嘉宁的影子来,可是终究只是徒劳……
“咳……”承祯帝吃力地咳了一声,嘴里涌出血沫子来,脏了他的下巴跟前襟。
裴贵妃束着手,眼神冰冷刺骨,道:“活着吧,起码活过今夜再说吧。大好的一场戏,你若是不能亲眼看一看,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
最后一个“些”字拖得悠悠长长,越过空荡荡的宫室,一路飘了出去。
是夜子时,已经落了钥的宫门大开。
新晋的荣国公容梵领着一队兵马直奔五皇子所在的泰西殿而去。
半个时辰后,五皇子身首异处,血染泰西殿。
“大人,现下该当如何?”跟着容梵入宫的副将看着血泊中的五皇子,皱眉问道。
这件事,他总觉得不妥当。都已经忍了这么久,却在马上就要送流朱公主去阿莫比和亲的节骨眼上动手处置了五皇子。最重要的是,竟然让他们在宫里动手,这难道不古怪?可是容梵也的的确确是接到了皇上的手谕,事情的确便是这般安排的。
然而何止是他们这群人觉得心神不宁,容梵也同样觉得惴惴不安。
而且承祯帝吩咐下来的只是让他们在今夜入宫,将五皇子诛于泰西殿中,并没有指示下一步的命令,只是让他们静观其变。
他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可是今夜宫门的确是大开的。若不是承祯帝的意思,朱勋的御林军是吃白饭的不成,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他们带着兵刃入宫来?
“且等一等。”容梵踢了一脚地上的五皇子,心里厌恶至极。跟着这样的人伏低做小这般久,此刻想起来便叫人觉得恶心不已。好在事情总算是要了结了,用不了多久,他便也就不必再继续同那个为了获得五皇子信任而娶的夫人做戏了。
想到自己那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确也蠢得可以的夫人,他就忍不住想起叶葵来。
昔日叶家的二小姐,如今裴长歌的夫人,真真是叫人难以忘怀……
他甚至忍不住想,如今裴长歌已经死了。叶葵不过一个孀妇,年纪轻轻便没了男人,若是他真的不嫌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困难才是。毕竟裴家,也没几日可支撑的了。等到裴家也倒了,叶葵便更是孤苦无依,到时候事情只会比他所想的更加容易才是。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事情又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容易一般。
他所知道的那个叶葵,绝不是个什么普通的无知妇人。若不然,他也不会才见过几面,便忍不住对她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可还真是念念不忘……
容梵想到这个词,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于是便真的打算笑一笑。
可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咧开多大,便僵在了那。
突然被打开的大门口,站在朱勋身边的那个身影,岂不就是裴长歌?!
若不是因为实在是太熟悉那人,还有裴长歌眼角下那颗殷红的泪痣,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看到的人是裴长歌的双生哥哥裴长宁了!可是怎么会?裴长歌明明已经死在了苍城啊!
这样想着,他便大声喊了出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面的人提着剑,脚步轻快地走近,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用那个他以为再也听不到